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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罗严克拉姆侯爵遗事
feife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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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严克拉姆侯爵遗事

“少爷,罗严克拉姆侯爵到了。”

听到禀报的浅棕色头发的青年仍然保持着凭窗而坐的姿势,一动不动地看着窗外。雨滴簇拥地打在玻璃窗上,将黑夜和风雨交织而成的厚重幕布变得一片模糊,只有间或闪过的雷光如同割开幕布的刀锋,映入青年海蓝色的眼眸。

“终于来了呀,罗严克拉姆侯爵!”

仆人关门退下之后,青年发出了不单纯的声音。

不请自来的的客人脸上浮起一丝淡淡的苦涩和怅惘。

----“终于来了呀,罗严克拉姆侯爵!”

当初那个人也是坐在这个位置上,用同样的口气对他这样说道。或许真有宿命在主导着一切吧。

“阁下今晚屈尊到此,是想来劝说我认罪自杀,象我父亲那样求个“名誉之死”的吧?”

因为没有听到回答,青年在缄默了一会儿之后又一次开了口:

“如果是这样我劝阁下还是放弃吧!你可以现在就让宪兵队来逮捕我,也可以捏造一个罪名加在我头上----我从来就没想过能真正瞒过你那精明的眼睛,但是,就算你能不让世人知道真相,你也不可能再象当初那样保住自己的清白。让人人都看到你的手上沾着我的血,这就是我做这件事的目的!”

“你这又是何必呢?”

“何必?哈哈,你说何必?”

青年猛然站起身来,发出一阵令人心悸的笑声,仿佛应和着他的笑声似的,一个巨雷轰然响过,将脚下的地板都震得微微颤动起来。

“这种轻描淡写的话你也说得出口吗?真不愧是一个为了自己独占显荣而把共同出生入死过的战友逼上绝路还能伪装善人的人啊!”

一直默默承受着指责,未置一辩的人,听到“逼上绝路”几个字时,眼中倏然闪过一道犀利异常的光芒。

“听好了,你父亲的死确实是我一手促成的,我也不想多辩解什么,但是,没有人逼迫过他,是他自己选择了一条绝路!”

青年冷哼了一声,没有说话,一副“你当然会这么说啦”的神色。

“其实我今晚到这里来,就是想把我们之间的恩怨经过告诉你。”

“你以为我还会相信你说的话?”

“难道说你不想知道真相吗?”

被这么一问,青年顿时无语了,他勉强压抑着内心积压已久的不忿,坐回到椅子上。

窗外,又是一阵雷鸣。

“那天,也像今晚这样下着暴雨啊。。。。。。”

那个雷电交加的晚上,不但改变了历史,也改变了他和很多人的命运。


康拉·海因兹·冯·罗严克拉姆至今仍记得,当他眼睛上的黑布被人拿去时,第一眼看到的是窗外闪过的蓝白色的雷光。

无言地接受过警卫兵的敬礼之后,一头深褐色的头发映入他的眼帘,这位有着“镇定过人”评价的年轻提督在一瞬间露出了讶意之色。

“瑞姆夏德,你。。。。。。是你的部下救我出来的吗?”

被称作瑞姆夏德的褐发青年没有正面回答有着淡黄色头发、天蓝色眼睛的好友的问题,而是晃了一晃手中的酒瓶:

“让你受委屈了,罗严克拉姆,来喝两杯吧!一来算是压惊,二来也算为你接风。自从你去了流放地,我们已经快一年没在一起共饮过了!”

他一面将白兰地注入到杯子里,一面又笑着说:

“可惜今晚布连塔诺不在,有点遗憾哪!不过今后会有机会的。”

康拉·海因兹·冯·罗严克拉姆和威廉·冯·瑞姆夏德、菲利普·冯·布连塔诺是军校同期生,今年同为三十二岁。三人自军校时代起便结为密友,毕业之后又都在不到十年时间里获得了“阁下”称号。虽说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取得这样的成就和他们显赫的出身不无关系----罗严克拉姆和布连塔诺都是自鲁道夫大帝时代以来的伯爵家名门,历代阁僚及提督辈出,瑞姆夏德也拥有男爵的封号,但能以不到三十岁之龄步入将官之列,在当时而言即令在大贵族之中也是不多见的例子。尤其是海因兹,登上上将之位时只有三十一岁,如果不是一年前在位的奥古斯都二世皇帝突然毫无理由地下旨将其剥夺军职、放逐边境的话,很多人都预测他将成为帝国军历史上最年轻的元帅。

数日之前,帝国军突然接到密告,说海因兹已从被流放的行星上逃离,彻查之下发现果然不见了年轻伯爵的踪迹,负责监视流放地的军官因为惧怕受到生性暴虐的皇帝的追究而自杀,留下部属手忙脚乱地向上报告了“罗严克拉姆伯爵逃亡”的消息。

事实上,海因兹并非如人们想象的那般是主动逃离流放地的,他被不明身份的人强行绑架,已经连续很多天连自己也不知身在何处,直到此刻方才被解脱。

听了好友的话,海因兹微笑着接过了酒杯----他知道,瑞姆夏德稍后一定会做出解释,所以并不急于追问原委。

果然,喝到第三杯酒时,瑞姆夏德用他那惯有的不紧不慢的语气说道:

“有个消息我想告诉你,林达霍夫侯爵已经在领地上正式起兵,讨伐皇帝了!”

海因兹正要将酒杯送到唇边的手突然停顿了。

瑞姆夏德故意忽略了这个动作,仿佛自言自语般地说着:

“这个灭尽人性的暴君,到今天才有人声讨他已经太迟了。。。。。。”

“为什么跟我提这个?”

海因兹的眉尖猛地跳动了一下,出言打断了友人。

“我只是在说事实而已,像他那种两角兽,别说不配接受别人的忠诚,根本就不该以人的姿态立于世上。”

“为什么要跟我提这个?!”

海因兹砰然放下手中的酒杯,对出言不逊的友人投以强烈的视线,两个人彼此注视着,象是都想看穿对方的心意。再度开口的人是瑞姆夏德:

“既然你都这么问了,那我也就不再兜圈子了。”

他以严肃而诚恳的语气,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希望你和我一起举兵,拥戴林达霍夫侯爵登基,吊民伐罪,诛杀暴君!”

海因兹觉得心里好像被一道比窗外的雷声更响的闷雷炸开了一样,一双被雷光映得一闪一闪的眼睛死死地盯住瑞姆夏德,隔了一会儿,眼神中的震惊渐渐化成了冷峻。

“。。。。。。绑架我的人是你派来的吗?”

他用冷冷的声调问道。

“。。。。。。”

“瑞姆夏德!”

“是。。。。。。”

仿佛有些禁受不住海因兹的逼视似地,瑞姆夏德愧咎地低下头去。海因兹却只是冷然朝他扫了一言,随即不发一言地站起身,朝外走去。

瑞姆夏德吃了一惊,抬起头来:

“等等!你想去哪儿?”

“这还用问吗?当然是去我该去的地方。”

海因兹头也不回的答复令瑞姆夏德失去了镇定,他三两步追上前去,一把拉住海因兹的衣袖:

“你疯了吗?现在再回去流放地你只有死路一条!那个暴君不会放过你的!”

“要死也是我自己的事,不是你的事,用不着你来管。”

海因兹漠然地说着,用力抖了一抖手臂,挣脱了瑞姆夏德,继续朝外走。

“我不会让你去的!”

瑞姆夏德在他身后发出了坚决的断言。

“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不能看着你走上绝路!”

“朋友?”

海因兹终于回过身来,两眼中的愤怒象是要将瑞姆夏德吞噬的火蛇。

“你用如此卑劣的手段对待我,陷我于不忠之地,还敢说是我的朋友?”

“对不起,我知道是我不对。。。。。。”

瑞姆夏德轻轻叹了口气。

“但是,你自己不是也说过,像这般陷国家于水深火热,除却残害生灵之外一无是处的暴君,迟早必遭天谴的吗?为什么不以你的声望和才干亲手将其除去,救社稷黎民于水火呢?”

“我本来以为你是很了解我的。。。。。。”

海因兹摇了摇头,语气里透着明显的失望。

“不错,我是说过那样的话,不过我不是天,也不是替天行道的救世主,我只是高登巴姆王朝的一个臣子而已。如果我想反叛的话一年前就已经那么做了,还会等到今天吗?”

“一年前我没有这样劝你,是因为如果当时我们举起叛旗的话,可能被视为对皇位怀有野心,名不正,言不顺而可是现在不同了,拥戴林达霍夫殿下登基,我们只是背叛了奥古斯都二世,并没有背叛高登巴姆王朝。”

“不要再诡辩了!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什么吊民伐罪,拯救社稷,你不过就是想找借口为你妻子报仇罢了!”

话出口的一刹那,海因兹立时便感到后悔了!

两年以前,瑞姆夏德的妻子汉娜在一次宫廷命妇的宴会上为皇帝所见,当场便被强行带入后宫,不久传出她因忤逆皇帝而被杀的消息。当领兵在外的瑞姆夏德得知一切后,竟然只是平静地说了句“我知道了”,就没再做出任何更多的表示。很多人都以为他是惧于皇帝的权威而只好认命了,然而作为瑞姆夏德至交的海因兹却深知那不过是爱妻子远胜于爱自己生命的瑞姆夏德用来掩饰刻骨仇恨的一种假象而已。事发之后,瑞姆夏德一次也没有对他提起过妻子的事,海因兹也始终避免触及到他内心的伤口,但是,他最担心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

虽然并不赞同瑞姆夏德的主张,但是不难了解他的痛苦,海因兹并非有意想要刺伤于他。只是,海因兹本身也正承受着相交十年以上的好友的暗算带给他的莫名愤怒与痛心,遂有一时无法控制情绪之下的失言。

这时瑞姆夏德的脸色已经变成了死人一般的青灰色,但是自他瞳孔中射出的光线却骤然强盛了几倍,他用颤抖着、近乎于凄厉的声音说道----或者毋宁说是喊道:

“是!我是为了替汉娜报仇!可这又有什么不对?”

出现在海因兹眼中的瑞姆夏德那张清俊的脸庞此刻正被无比的悲愤扭曲着:

“身为一个军人,连自己的妻子都保护不了,我到底是为什么而当军人,又为了什么而要保护这个国家的呢?”

“别这样逼自己了,瑞姆夏德,你会把自己逼上绝路的!”

“我早就已经在绝路上了!”

说出这句话之后,瑞姆夏德的眼中突然恢复了理性的光泽。

“事到如今你也一样,罗严克拉姆!莫名其妙地被贬斥、放逐,又毫无价值地枉送了性命,难道你真的甘心这样葬送自己的一生吗?即使你觉得个人生死无足挂怀,可是就算你现在死了,也得在身后永远背负莫须有的不忠污名,甚至可能延祸整个家门,这样你还是想回到流放地去吗?”

“是谁把我逼到这个地步上的?”

海因兹用力咬了一下嘴唇,恨恨地说道。然而最了解他的瑞姆夏德却已察觉他理性的壁垒上出现了细细的龟裂----应该是被自己的话击中了最薄弱的部位吧!瑞姆夏德决定抓住海因兹的动摇紧追不放:

“眼下皇帝的暴行已经到了人神共愤的地步,有林达霍夫侯爵这面旗帜,凭你的声望和才干,再加上我跟布连塔诺的辅佐,一定可以一呼百应的!事成之后,你就是辅佐新皇的靖国功臣,有谁会说你是叛逆呢?历史是以成败论王侯的,这点你该比我更清楚才对!”

“布连塔诺也同意了?”

海因兹的声音听起来充满了沮丧,和刚刚的强硬形成鲜明的对比。

“别误会,他给我的答复只有一句话,“我唯罗严克拉姆伯爵马首视瞻!”。”

“。。。。。。”

“别再固执了,罗严克拉姆。林达霍夫殿下现在势单力孤,各路部队都在观望,这样下去他支撑不了多久的。好不容易才出现这么一位有勇气的宗室子弟,万一他失败的,下次机会不知还要等多久,到时候也许连整个王朝的根基都要被蚕食空了,你总不想亲眼为高登巴姆王朝送葬吧?”

“。。。。。。为什么非得找上我呢?”

“第一,你的阶级是上将,号召力比少将要高得多。第二,单论用兵,我自信并不输给你,但这一次打的不只是军事,同时也是政治,在这方面你比较擅长。第三,我能完全相信的人只有你和布边塔诺两个而已,而布边塔诺又只听命于你。”

“真是承蒙谬赞!”

海因兹不由笑了起来,但那笑容里却缺少一些生气。

“不过,到了现在你还敢相信我吗?你就不怕我假意答应,关键时刻倒戈一击,拿你和林达霍夫侯爵的头颅去向皇帝邀功吗?凭我的能力,想要做到这一点也不是什么难事吧!”

“我赌你不会。”

瑞姆夏德的语气里没有一丝犹豫和动摇。

“因为我太了解你了!不管你会使用多么残忍的手段,对于曾经承诺过的事,你绝不会自食其言的!“

海因兹用一种像是怜悯,又像是惋惜的眼神凝视着瑞姆夏德,过了一会儿,发出低沉的声音:

“你可别后悔啊,瑞姆夏德。”

“不会的。我跟你不一样,自从汉娜死了以后,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什么事是值得我去后悔的了。如果说有的话,那就是眼前这件事----要是我没有竭尽全力杀掉那个暴君,就算是死我也不会瞑目的。”


从帝国历二四六到二五三年的六年,是银河帝国历史上最令人触目惊心的暴政时期,不管是大贵族、下级贵族或者是平民百姓,全都在一片血红色笼罩的恐怖统治下呻吟、颤抖,就连原本相互对立的情结也都全部抛到宇宙里不知哪个角落去了。

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些沉淀累积下来的恐怖,终于起了化学变化,化成了狗急跳墙、群鼠噬猫的勇气。

帝国历二五三年二月,皇帝奥古斯都二世的堂弟林达霍夫侯爵耶里希因为察觉到渐渐逼近的危机,从帝都奥丁逃回到领地。两个月后,几乎已将帝都内的近亲都斩尽杀绝的奥古斯都想起了这个“狡猾的堂弟”,命令他前来谒见,耶里希怀着必死的觉悟把心一横拒绝了诏命,同时宣布起义,并且号召邻近的帝国军屯驻部队起兵响应----这是二五三年五月底的事。

到了这一年的七月,具有决定性意义的一幕上演了,被皇帝下旨革职流放的银河帝国军上将康拉·海因兹·冯·罗严克拉姆在好友瑞姆夏德少将的协助下秘密潜回旧部,发动了兵变,成功重掌军权后宣誓向林达霍夫侯爵效忠。同时起兵响应的还有和他在军校同期生中被并称为“三剑客”的威廉·冯·瑞姆夏德少将和菲利普·冯·布连塔诺少将。这三位年轻有为的提督的投靠和立誓效忠使原本已经准备好败北的林达霍夫军看到了希望。

七月底,皇帝派出的讨伐军完成了出征准备,自奥丁出师。被林达霍夫侯爵任命为起义军主将的罗严克拉姆上将从讨伐军尚在半途中时便对其展开了持续不断的心理攻势,劝说讨伐军的官兵放弃无道的暴君。在这期间,突然传出讨伐军的副将、资历颇深的老将谢德曼一级上将的孙女被自称来自于宫廷的认识带走,其他家人因为和来使发生冲突全部遭到杀害的消息。不久之后,林达霍夫军的布防和运动都表现一种非常不自然的态势,于是“谢德曼一级上将为了给家人报仇已经和林达霍夫军勾结”的谣言“不径而走”,这个谣言导致了谢德曼在两军尚未交战之前便为由皇帝亲信担任的主将所杀。

八月,两军在托勒巴哈星域交锋,三位年轻提督指挥的军队一举将缺乏战意的敌人击溃。而讨伐军的投降人数更多达战死者的二十倍,几乎是全军倒戈的场面。与此同时,得知前线战况的皇帝近卫师团旅长项巴克意识到主君气数已尽,遂趁其正在向有角犬的洞穴抛投生肉之时,由背后猛然地推了一把。于是这位被后世称为“流血帝”的暴虐君主的身体立即被有角犬的爪和牙撕碎,在这些野兽的胃中被消化了。

就这样,在“新皇帝万岁”的欢呼声中,林达霍夫侯爵连自己都难以置信地凯旋回归帝都,坐上了新无忧宫的宝座。其后虽然没有实施什么特别独创、开明的统治,却也一扫奥古斯都恐怖时代的阴影,把帝国人民从由水深火热的地狱当中解救出来,使高登巴姆王朝渡过了民心安定的二十年。

三位对皇帝登基做出过巨大贡献的提督也都获得了相应的报偿,尤其是海因兹,在新皇登基后不久即晋封为侯爵,三十四岁成为内阁阁僚,八年间历任军务尚书、内务尚书,四十二岁登上内阁领袖国务尚书之位,是帝国政治上罕见的以武将中地位最高的元帅阶级出任地位相当于准宰相的国务尚书的例子,由此可见其受到皇帝信赖和倚重的程度。当然,海因兹本人的能力也有目共睹,事实证明无论是宇宙舰队总司令、军务尚书这样的军部重镇,还是内务尚书、国务尚书这样的政治官僚,他都能够应付得游刃有余,对于耶里希二世的统治,他发挥了其他任何人都不能比拟的举足轻重的作用。

因为耶里希二世皇帝是一手打破了奥古斯都用残虐编织出来的血色罗网,后世便以“止血帝”的称号作为对其功绩的评价,并以“宫廷革命”来形容这一场帝国内部的权力交迭。不过,另外两名提督姑且不论,海因兹本人终其一生从未使用过“革命”这样的字眼来形容过自己的行为,当中的原因与很多人的揣测刚好相反----事实上他是因为不喜欢“革命者”这样的称号才坚决与之划清界限的。

历史的舞台再度上演戏剧性的一幕是在帝国历二六三年,也就是耶里希二世登上至尊之位后的第十年,参与二五三年宫廷革命的三提督之一、时任统帅本部长之职的瑞姆夏德元帅的几名亲信部下被内务省社会秩序维护局揭发有谋逆企图。于是,在一片怀疑的目光之中,当时还是内务省尚书的罗严克拉姆元帅走进了统帅本部长的私人宅邸。而宅邸的主人也仿佛早有预料似地,在听到仆人的禀报之后继续一动不动地凭窗而坐,出神般地凝视着窗外漆黑的夜晚。直到仆人关门退下,才发出了不单纯的声音:

“终于来了呀,罗严克拉姆侯爵!”


“是啊,终于走到这一天了,所以我带了一样东西来。”

海因兹的语调显得异常低沉。

瑞姆夏德转过头,当他看清楚海因兹手里拿的东西时,身体不由颤动了一下。

“你。。。。。。你还留着。。。。。。”

海因兹手里拿的是一个酒瓶,里面还剩下一半的酒。瑞姆夏德一眼便认出这是十年前的那个晚上自己和海因兹共饮的那瓶白兰地。当晚他们只喝了半瓶,瑞姆夏德将剩下的半瓶送给了海因兹,那时的海因兹说了一句“我就先替你收着吧,等一切都了结的时候我们再喝另一半”。事过境迁,瑞姆夏德早就将这件事丢到记忆的深渊里去了,想不到海因兹却一直没有忘记那晚说过的话。了解到这一点的瑞姆夏德也肯定了另外一件事,那就是当海因兹对他说出“你可不要后悔啊”那句话的时候,就已经预料到可能会有这么一天了。

想到这里,瑞姆夏德露出一个莫名的释然笑容。他起身取出两只杯子,然后和海因兹相对而坐,一面将白兰地注入到杯子里,一面笑着说道:

“可惜今晚布连塔诺不在,有点遗憾哪!”

海因兹默然看着瑞姆夏德将酒杯斟满,拿起其中的一杯,却没有伸手的意思。

“喝酒之前,我想先问你一个问题。”

“哦?”

瑞姆夏德闻言放下酒杯。

“好,你尽管问吧!我知无不言。”

“谢谢。”

海因兹点了点头,天蓝色的眼睛深深注视着瑞姆夏德眼里的海蓝。

“你。。。。。。有没有后悔过当初的事?如果那时候你没有那样做的话,我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你也不会。”

瑞姆夏德微微低垂下眼帘。他知道,海因兹并不是在做辩解,他所说的都是事实。没有人比瑞姆夏德能了解海因兹了----他有着非凡的政治和军事才干,但却没什么野心,如果他的野心和才能成正比的话,搞不好今天的银河帝国已经是罗严克拉姆王朝了。然而事实就象海因兹本人说过的,他的人生只要有一个高登巴姆王朝的忠臣之名就可以满足了。如果不是自己为了私情所做的那些事,海因兹应该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吧!

是的,是自己一手把他推上了这条路。当自己为了复仇之念断绝了自身的退路时,也把海因兹推上了一条不能回头的道路。十年前,在大局底定之后,海因兹曾以还有不少善后需要处理为由坚拒了皇帝的邀请,只派瑞姆夏德和布连塔诺两人护驾返回帝都,自己却执意留在托勒巴哈。任何都人看得出,海因兹实际是在以婉转的方式谢绝新皇的封赏。但是,耶里希虽未勉强海因兹同行,却在登基之后的一个月内接二连三下旨对海因兹给予褒奖----先是晋封其为侯爵,继而叙功连升两级,授予“帝国元帅”称号,接着又把刚出世的皇女玛格妲蕾娜赐婚给海因兹两岁的次男菲利浦为妻。。。。。。如此一来到了皇帝任命海因兹出任宇宙舰队副总司令一职时,海因兹已万难再继续对皇帝的盛情和坚决心意置之不理了。而以他的作风,既然接受了皇帝封赐的官职,就一定会善尽其责----包括排除像自己这样为了私情而萌生反叛之意的重臣在内。但这一切本不是海因兹想要做的,就像他说的那样,如果那时候自己没有那样做的话,他便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这些念头在瑞姆夏德脑海中如走马灯般掠过,最终留下的是一丝歉意,但他却没再像当初那样回避海因兹的注视。

“对你我感到很抱歉。”

瑞姆夏德用和海因兹同样认真的眼神看着相交超过二十年的友人。

“但是,我的回答和当初一样:自从汉娜死了以后,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什么事是值得我去后悔的了。说老实话,我原本没想到自己能活到今天的。”

“我不是为了你,只是不想让人说陛下“鸟尽弓藏”而已。”

“我明白,但还是谢谢你让我和我的儿子一起渡过了十年的平静生活。还有。。。。。。谢谢你今天到这里来。”

“我也要谢谢你,瑞姆夏德。。。。。。”

海因兹的声音听起来就像是安魂曲一样。

“只要我在朝一日,我会照顾他的。”

“他”指的是新近刚被拔擢为近卫军军官的瑞姆夏德的儿子马丁,海因兹没有做特别的说明是因为他觉得没那个必要。

“那么,现在来了结最后一个心愿吧!”

瑞姆夏德点了点头,边说边再次举起了酒杯。

“干杯!”

“干杯!”

。。。。。。

三天后的深夜,瑞姆夏德在儿子进入梦乡之后,回到自己的卧室服毒自尽。留下的遗书中说,他是为了对事先未能察觉部下的逆谋行为负起责任而引咎自杀的。

不久之后,内务省社会秩序维护局公布了逆谋事件的调查结果,宣布已故统帅本部长瑞姆夏德元帅和此次逆谋完全无关。皇帝念及前功,特追赐其“军务尚书”封号以视哀悼。

在为瑞姆夏德举行国葬的第二天,宇宙舰队总司令布连塔诺以身体状况为由向皇帝递上辞呈。据说皇帝本意曾想慰留,但在国务尚书的劝说下改变了初衷,只下赐了一笔数额丰厚的赏金,便准其辞去官职,返回封地去了。

至此,二五三年宫廷革命的三提督中只剩下因破获逆谋之功而升任国务尚书的康拉·海因兹·冯·罗严克拉姆侯爵一人仍在皇帝身边任事,直到帝国历二六七年,侯爵次男菲利浦引起的事故造成皇女玛格妲蕾娜死亡。


马丁的神色从不以为然变为认真,从认真变为惊愕,又从惊愕变为茫然,他那交叉放置在膝盖上的双手不断无意识地颤动着,直到海因兹停止叙述,只是紧咬着嘴唇,面色难看地说不出话来。

显而易见,海因兹道出的事实的复杂程度远远超出了马丁的想象。如果一切真的象海因兹所说的那样,那么父亲和海因兹两人到底孰为是,为孰非,到底该说是谁欠了谁呢?心头一片混乱的马丁似乎已经失去思考的能力了。

“要是能把海因兹说的全部当成谎言就好了!”马丁也不是没有这样想过,甚至努力过,但结果还是失败了。不知为什么,海因兹以平淡的语气说出的那些往事,竟对马丁有种说不出的震撼力,以致他无从将那种感受挥去。

海因兹缄默了一会儿,他看出马丁一时还无法冷静地面对这一切,于是说道:

“如果我的判断正确的话,你原本的目标并不是公主殿下,而是菲利普吧!公主殿下只是意外地代替了菲利普成为受害者。既然你的初衷并非加害于皇室,这件事情就只是你跟我的私人恩怨,我不想再追究下去了。”

“不想再追究下去了?”

马丁还没能从刚才所受的震动中完全解脱出来,他用机械的口吻重复了一遍海因兹的话,眼中一片茫然。

“。。。。。。什么意思?”

“就是说,这次事件会当成意外来处理,你不要再和它扯上任何关系了。”

“等等!”

马丁好像突然从梦中惊醒似地,叫了起来:

“你当我是什么人?你以为我会贪生怕死,接受杀父仇人施舍的恩惠以求活命吗?”

“你别弄错了!”

海因兹语气漠然地回应道。

“我可没兴趣施舍什么恩惠,只是答应过你父亲照顾你,不想食言罢了。其他的事,你就好自为之吧!”

说完这句话之后,他道了声“失陪”,便即转身朝外走去。

“站住!”

马丁仿佛受到了严重羞辱一般,脸色涨得通红,他一边断喝着,一边拔出腰间的配枪,枪口对准着海因兹:

“我再说一遍,我不需要杀父仇人施舍的恩惠!你。。。。。。你马上叫宪兵队来,要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只要你有那个觉悟的话,尽管射杀我替你父亲报仇好了!”

任凭马丁用颤抖的声音在背后重复着威胁的句子,海因兹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门。

直到离开了子爵府(瑞姆夏德提督叙功晋为子爵),他才停下脚步,深深吸了一口夜晚的空气,又长长地吁出,好像终于卸下一件重担似的。

接着,他抬起头来,仰望着头顶的星河,喃喃说道:

“瑞姆夏德,看来你真是最了解我的人。”


帝国历二六七年“皇女死亡事件”的调查最终以“罗严克拉姆侯爵次男菲利普无心引发的意外事故”之结论落下帷幕。本来造成皇女死亡是十分严重的罪过,但这毕竟不同于谋杀,况且当事人不仅出身显赫,也才刚满十六岁,还没有到成年的岁数。再加上皇帝对罗严克拉姆侯爵偏爱有加,无意过份深责,这件事情仅以革去菲利普宫廷侍卫之职、下令永远不得踏入皇宫、以及罚金五百万帝国马克了结,对罗严克拉姆家族来说,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然而,事情结束之后,罗严克拉姆侯爵却上疏皇帝,自请降低爵位,以示对此事负责,同时引咎辞去公职。皇帝在再三劝说无效之后,不得已接受了侯爵的辞职请求,而对降爵一事采取了折衷处理,即维持海因兹元帅本人的候爵封号,但不作为世袭,次代袭爵时仍袭伯爵位。

就这样,“宫廷革命三提督”中的最后一个人,也终于从历史舞台上退了下来。

罗严克拉姆家族因为扶植高登巴姆王朝开国始祖鲁道夫大帝登基有功,获得伯爵的世袭地位,是高登巴姆王朝世袭贵族中的名门,历代阁僚及提督辈出,各方面都有十人以上。其中第九代罗严克拉姆伯爵,为参加帝国历二五三年的耶里希二世之宫廷革命的三提督之一,在托勒巴哈叙职帝国元帅,历任军务、内务、国务三尚书之职,爵位也一度升至侯爵,但因帝国历二六七年侯爵次男菲利普引起的事故造成皇女玛格妲蕾娜死亡而引咎辞去公职,爵位也仅止于一代而降回伯爵。而后因当主再三早逝,直系的血统无法维持,终于帝国历四七一年家系断绝。

~~~~~ 银河的历史,又翻过了一页 ~~~~~


后记

(一)海因兹和莱因哈特

最初看到小说中康拉·海因兹·冯·罗严克拉姆的事迹时,就产生了将这个人和莱因哈特·冯·罗严克拉姆做比较的想法,写这篇文人的念头也应运而生。

海因兹和莱因哈特都是少年得志、平步青云、军政兼优,且在历史上留下“革命者”之名的人,就因为有这些相似点,我才想比较他们的不同,挖掘他们在表面相似之下的、内在、本质的不同。

比如,海因兹出身名门,莱因哈特出身贫寒,价值观念差别很大;海因兹擅用阴谋,莱因哈特有精神洁癖;海因兹淡泊功利,莱因哈特充满野心;海因兹对高登巴姆王朝近乎愚忠,莱因哈特丝毫不以篡夺叛逆为耻;海因兹作风保守,反感“革命”,莱因哈特积极倡导变革;海因兹的“革命”挽救了高登巴姆王朝,莱因哈特的“革命”灭亡了高登巴姆王朝海因兹在历史舞台上是被动的,总是不断被形势推着走,是“时势造英雄”,莱因哈特处处主动,总是努力由自己主导历史,是“英雄造时势”。。。。。。事实上,海因兹面对的客观条件比莱因哈特更有利于建立一个新王朝:奥都斯都的暴虐让大贵族、下层贵族、平民百姓都站到了同一立场上,比起佛雷德里希的无为而治时代显然更利有于改朝换代;对下层贵族和平民的生存条件只要给予一定改善就能得到支持,而出身名门则可减少很多来来自门阀势力的阻力;当时尚没有自由行星同盟的外患和费沙的掣肘,可以专注国内政治军事斗争,不像后来必须消除腹背受敌之患。。。。。。如果不考虑新王朝的性质,只从改朝换代这个角度来看,海因兹的时代成功建立一个新王朝的机会比莱因哈特的时代更大。但是,罗严克拉姆王朝不是在那个时代,而是在二百多年之后才诞生,正说明了虽然英雄的诞生一定有其历史必然性,但所谓必然性并不等于必然,它只是一种历史可能性,而在多种历史可能性中哪一种会最终成为现实,则是各种可能性的几率与历史偶然性综合作用的结果。我在设计上述对比时,部份参考了原著,也有很大程度虚构,但却是尽量从海因兹的背景和经历出发来推测和设定的。(即使是“有反骨”的瑞姆夏德也没想过要推翻高登巴姆王朝,与后来束缚罗严塔尔的精神枷锁一脉相承)

海因兹和莱因哈特都是各自时代的杰出人物,但是他们彼此之间一定是厌恶远多于欣赏。由莱因哈特来继承罗严克拉姆家门,算是历史的一大讽刺吧!

除此之外,瑞姆夏德身上有一个和莱因哈特相似的地方,就是亲情成为其叛逆的导因,由此,莱因哈特和海因兹的矛盾在某些方面也可以借姆夏德和海因兹的矛盾折射出来。

(二)三提督

有携手,有体谅,也有利用,有伤害,海因兹和瑞姆夏德之间的恩恩怨怨,就象马丁在最后所困惑的那样,应该是说不清的吧!

在我眼里,海因兹的悲剧色彩更浓些,因为瑞姆夏德的悲剧仅仅是的悲剧,在某种意义上说是不可避免的,但瑞姆夏德想做的、能做的都做到了,即使有得也有失,即使结局仍然不圆满,至少无须遗憾(当然这不表示我认同他的全部做法) 。而海因兹的悲剧更多是性格的悲剧,他的淡泊和退让并没有为他带来幸福,相反,正因为他的一味退让、逃避责任、对正当权力的无心争取(也是高登巴姆王朝民众的通病),才逼得好友出此下策(用莱因哈特的话说,“不能争取自我正当权力的人,就等于是侵害他人正当权力的帮凶”),十年友谊一朝化为利用与伤害(首先造成友情破裂的主要责任当然在于瑞姆夏德,但就导致悲剧这点来说海因兹的个性同样是重要因素),直到瑞姆夏德死后,连一向唯海因兹马首是瞻的布连塔诺都无法面对一切而选择了离去。

我对布连塔诺的设定是,他是三提督中相对单纯的一个,算是比较纯粹的军人,所以海因兹和瑞姆夏德都默契地没有将一些事情透露给他,他最后的离去并非因为不谅解海因兹的做法,相反,虽然不清楚具体的原因,他是相信海因兹一定有其不得不那样做的理由的。然而这个理由无论是什么,其存在本身就让他有“情何以堪”之感,不胜负荷下终于选择了引退。而海因兹也完全了解布边塔诺产生去意的原因,所以一方面难免感到失落,一方面还是成全了他的选择。

无论如何,海因兹和瑞姆夏德是最了解对方的人,这一点尤其可以从最后对饮的那一幕看出来,海因兹是去暗示瑞姆夏德自杀的,但是两个人从始至终根本就没直接提到这件事,而彼此对对方的心意都了然于胸。至于海因兹最后说的那句“你真是最了解我的人”,指的是先前瑞姆夏德说他不管手段怎么残忍,绝对不会违背承诺,事实正是如此----他答应了瑞姆夏德照顾他儿子,所以即使在发生这样的事的情况下仍然守诺,牺牲自己的名誉和地位,甚至牺牲亲生儿子的清白和前程来守这个承诺(这种坚持和他近乎愚忠的忠诚异曲同工,与海因兹身为贵族名门的荣誉感有直接关系,也是一种可争议的“美德”吧!)。

顺便说一句,海因兹最后对马丁说明过去的恩怨,不是为了求得谅解,而是他当时已经萌生去意,他认为马丁有权力知道那些事,所以才告诉他。


(三)相关说明

1 三提督的年龄

因为书中用“年轻有为”来形容起兵时的这三个人,故将他们的年龄设定为三十二岁。考虑到他们都是大贵族出身,先天就有晋升的优势条件,只要具备比较优秀的能力,即是不是凤毛麟角,在这个年龄成为少将也是合理的吧。

2 海因兹的情况

书中提到,海因兹在托勒巴哈被授予元帅称号,这是不太寻常的。因为元帅称号的授予必须出自皇帝,也就是必然是耶里希登基后的事,然而托勒巴哈却是他们起兵后与讨伐军交锋的战场。海因兹这样对皇帝登基居功至伟的将领为什么竟没有陪同皇帝返回帝都参加登基大典呢?本文试图结合人物性格给出一种合理解释。书中还提到海因兹因为儿子的错误而引咎辞职,也说明他不是一个贪恋禄位的人。

叙封为元帅,说明海因兹原先的职位不是一级上将至少也该是上将,故文中设定为上将。帝国对于文官和武官有比较严格的分界,虽然有时也有武官充任文职或者文官授予军衔的情况,但帝国元帅的地位和权力远远高于一级上将,不仅拥有除谋逆罪以外的刑事豁免权,还可以开设独立于军部之外的元帅府,自行招纳幕僚。正因如此,帝国元帅这样高级的武官一般来说除了作为军部代表的军务尚书之外,是不该成为阁僚的,尤其不该兼任领袖内阁的国务尚书,否则对中枢权力的威胁实在太大了。海因兹能以帝国元帅的身份出任国务尚书,可见耶里希望纳二世对他宠信之深。

3 流放的情况

原著中曾提到帝国对俘虏的管理方式:

“在广大的设施内部,粮食自给自足,帝国军严密监视着境界线,每四个星期供应一次医药用品和衣服,并不太干涉这些收容犯的殖民地。帝国军并不是对他们特别宽大,而是碍于预算和人手的不足。即使是实施征兵制,但人力资源实在有限。事实上也无力治理这种边境星区的各个角落。”

虽然这是帝国和同盟交战时期财力人力比较紧张的状况,但在没有外敌的情况下国防方面的预算和编制也肯定远较有外敌时为少,因此同样的状况也可能存在。更何况,对俘虏的看管应该相对是严格的情况,即使是有足够的人力资源,对一般放逐者的看管方式也不可能比战争时期对俘虏的看管更严格。正因如此,爱尔芙莉德可以逃离流放地,瑞姆夏德的部下可以把海因兹绑架出来。(事实上,因为流放地通常天高皇帝远,管理松懈,所以古今中外的逃亡者络绎不绝)

4 关于瑞姆夏德后来的谋逆

很多读者对此感到困惑,其实,正因为这件事不合情理,才暗示着它并非事实。整件事都是海因兹导演出来的,目的就是要除去瑞姆夏德。虽然瑞姆夏德此时对新皇帝没什么不满的,但他这时候也不过四十出头,未来至少可以在帝国最高层坐上三十年吧,谁敢保证这三十年就不会出现别的变故,甚至有人故意从中调拨?海因兹是不能容忍一个因为私情而可以完全不择手段的人长期坐在这样举足轻重的地位上,乃至以很高的声望活在世上的----如果之前一直没有出现合适的被拥戴者,瑞姆夏德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或者这也可以说是另一种洁癖吧。总之海因兹本人并不认同以国家军人的身份造皇帝的反的做法----无论理由为何,虽然他在形势逼迫之下走到了这一步,但是丝毫不以为荣,而自己这样做还教唆甚至胁迫他人的瑞姆夏德是他可以理解但不能原谅的(这点和私人立场无关)。所以在他答应起事的时候也就下了如果今后成事总有一天要出去瑞姆夏德这个王朝安定的隐患的决心。(奥贝斯坦尚不至如此,奥虽也有其严苛一面,但并没有过份理想主义的倾向,而是非常现实,这从他可以信赖菲尔纳就可以看出来,但海因兹却有一定程度的的理想主义倾向,) 另一方面,瑞姆夏德也非常了解海因兹的为人,但他还是选择了这样做。当初海因兹对瑞姆夏德说“你可别后悔”时,两个人实际就已经心照不宣了。也正因为如此,他才会说没想到能活到今天,而海因兹才会向瑞姆夏德道谢----谢他可以体谅自己的立场,不需要自己去污蔑和执杀他,甚至不需要自己说出劝他自杀的话,而且也并不感到怨恨。

5 其他

原著中提到“三人已经放弃了这个无药可救的暴君,其中一人的妻子更是惨遭皇帝的杀害”,,设定为瑞姆夏德。瑞姆夏德是后来的银河帝国正统政府国务尚书的家门,当时是伯爵。本文设定其原为男爵,因为参与宫廷革命有功而晋升子爵,后来二百年间又因故晋升伯爵。一方面,和罗严克拉姆家族获得侯爵地位后仅止一代又降回伯爵形成对比,另一方面,有“反骨”的瑞姆夏德提督在帝国的正式历史中却是一位百分百的忠臣,他的后世意图“将忠诚进行到底”,也是另一种讽刺吧。

布连塔诺是授予莱因哈特的候选家名之一,因此设定其和罗严克拉姆一样是伯爵家名。既然需要寻找继承人,说明直系血统已断,但旁系亲缘应该还在。事实上克斯拉的副手、罗严克拉姆王朝的宪兵副总监就姓布连塔诺。二百多年以后,布边塔诺和罗严克拉姆这两个姓氏又有了如此奇妙的交点,和瑞姆夏德相比,又是另外一种历史的际遇。

(四)相关资料

1 《污名》

“就像其他的贵族一样,罗严克拉姆家族因为扶植开国始祖鲁道夫皇帝登基有功,所以被授与爵位享受各种特权。 ”

“罗严克拉姆家传承了二十几代后,在十五年前断绝了后嗣。”

2 《击碎星辰的人 蜘蛛网》

“罗严克拉姆伯爵家,当然是鲁道夫大帝以来的世袭贵族中的名门,至今阁僚及提督辈出,各方面有十人以上,尤其第九代罗严克拉姆伯爵康拉·海因兹,为参加帝国历二五三年的艾利希二世之宫廷革命的三提督之一,在特拉巴哈叙职帝国元帅,历任了军务、内务、国务三尚书之职,爵位也一时升至侯爵,但因次男菲利浦引起的事故造成皇女玛格妲蕾娜死亡,而引咎辞去公职,爵位也仅止于一代而降回伯爵。而后因当主再三早逝,直系的血统无法维持,终于家系断源而废绝。”

3 《击碎星辰的人 敌人、友方、敌人、敌人、敌人……》

“流血皇帝”奥古斯都二世的残虐化为血的罗网,笼罩全国。而此罗网由“止血皇帝”耶利希二世打破,停止皇统的破坏与崩馈,开始了重建。

4 《银河帝国正统政府》

“成为皇帝之后,将无限的权力放在手上当成玩具的奥古斯都,由王位发布了第一道命令。就是将亡父后宫里的宠姬全部迁到他自己的后宫里去。而按照历代的惯例,都是发一大笔钱财给先帝的宠姬们,并且让她们全部搬离后宫,然后再由新登位的皇帝重组后宫。因此这一道命令不但使得重臣们大吃一惊,而且触怒了奥古斯都的亲生母亲——伊雷妮皇太后。对着这位责骂儿子的行为大异伦常的母亲,青年皇帝却斜着一边脸邪笑着说:“母后,我是想要替您消除心中被那些女人将父王夺走的愤恨呀!”

就在他抓起皇太后的手,而母亲发觉到儿子异样的眼神而感到恐惧的时候,这位青年皇帝已二话没说将母亲强行拖进里面的屋子。不久,侍从们听见女性极为恐怖的惨叫声。就在那惨叫声的余响还在环绕之际,由里面的屋子里踉跄着冲出来的皇太后跌倒在地毡上开始剧烈呕吐着胃液。连忙上前将皇太后扶起的侍从们,鼻孔里窜起一股夹杂着金属味的血腥臭气。

原来当时皇太后所看到的竟是多达数百名的后宫宠姬遭受虐杀的尸体,甚至有人传说那些尸体全部都被剥了皮。由此可见奥古斯都精神的崩坏还比肉体早了几步。他的精神地平线早已经变成了细细的一根线,而最后仅存的一丝理性的余光,也在他获得了无限权力的那一瞬间消失了。整个新皇帝的内心已为黑暗所支配。

从那天以后,这个像是一大团裹着奢华的绸缎衣服的猪油块般的皇帝,每次只要动一动他那只肥肿得过度的手指下一道命令,帝都奥丁的人口就会相应减少了。三个皇弟是被他当作是企图篡夺皇位的阴谋者加以处死,尸体用雷射刀切碎以后被扔进有角犬的巢穴里头。而皇太后则被指控须为将他三人生到这世界负责,最后被迫自杀。新帝即位后的一个星期内,已经没有一个内阁大臣还是活着的。近卫师团旅长项巴克准将依照皇帝的“直觉”搜捕反叛者,每每诛连九族,连吃奶的婴儿在不放过。无论对贵族或是平民,所有的处刑和财产没收全部“公平地”进行。

由于皇帝诛杀罪犯的时候,也规定要使用前无古人、其他人所无法仿效的“特别”方式,以致不计其数的男男女女便成了他杀人哲学里的实验品。

帝国的正式纪录里面,一定没有留下关于奥古斯都二世暴行的正确纪载。原因之一在于对使高登巴姆王家的污点公开化有所顾虑,不过为了要称颂和警示他后世的皇帝,也有必要将暴君的恶迹作适当记录。因此,历史上正式记载的,遭奥古斯都二世虐杀的人数最多达二千万,而最少也有六百万。不过要达到这个最小的数字也够惊心动魂的了。况且他并不像是鲁道夫大帝或者是吉斯穆特那样,虽然是专横跋扈,但也是在确信有必要之后才杀人,奥古斯都根本就是将权力当作是玩具般地胡作非为。

皇帝吃人肉、将人血渗进酒里面喝等等这些传闻很明显的是太过于夸张。不过,将钻石磨成的细针刺进囚犯的眼球里,然后将眼底和头盖骨刺穿,使之脑受伤后发狂至死的方法,被称作是“奥古斯都的注射器”而流传至今,事实也显示确实有很多人是被这种残酷方法所杀害的。

就这样,足足有六年的时间,整个银河帝国在暴君的统治下呻吟。说来虽然讽刺,但是在这段期间内,不管是大贵族、下级贵族或者是平民百姓,都在共通的恐怖当中颤抖,而其原本相互对立的情结,全部都抛到宇宙里不知哪个角落去了。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些沉淀累积下来的恐怖,终于起了化学变化,化成了狗急跳墙、群鼠噬猫的勇气。

首先起来发难的是先帝里歇尔特三世的弟弟安德列斯大公的儿子,也就是奥古斯都的堂弟耶里希·冯·林达霍夫侯爵。他见到皇帝的精神已经脱离了理生的岸边正漂向疯狂的大海,察觉到将来要加诸在自己身上的危机,于是早早逃离了帝都奥丁,躲到自己的领地去。不久,几乎已将帝都内的近亲都斩尽杀绝的奥古斯都,突然想到了那己经逃走的狡猾堂弟,于是命令他前来谒见,但是耶里希并没有与断头台相互拥抱的打算,于是把心一横违抗了召见的命令,同时号召邻近的帝国军屯驻部队起兵响应。此时,耶里希不得不有必死的觉悟,于是事先在自己的口内埋藏了毒胶囊。以备万一被皇帝抓住时,提早结束自己的生命,以免遭受残酷虐杀。此次他所发动的兵变,原本已心存败北的打算,没想到却有三个年轻有为的提督前来投靠并立誓效忠。这三人已经放弃了这个无药可救的暴君,其中一人的妻子更是惨遭皇帝的杀害。他们在托勒巴哈星域迎击皇帝的讨伐军,一举将缺乏战意的敌人击溃。而讨伐军的投降人数更多达战死者的二十倍,几乎是全军倒戈的场面。

不过,在会战胜负确定之时,奥古斯都也已经成了故人。原来是近卫师团旅长项巴克认为主君的气数已尽,趁其正在向有角犬的洞穴抛投生肉之时,由背后猛然地推了一把。这位暴虐的皇帝发出了文字难以形容的怪叫声之后,跌落到洞穴的底部,于是他那由脂肪和水分所组成的肉块,立即被有角犬的爪和牙撕碎,在这些野兽的胃中被消化了。

就在“新皇帝万岁”的欢呼声中,耶里希连自己都难以置信地凯旋回归帝都。第一步便是传唤项巴克,奖励他杀了暴君,为国家和人民除害,并让他晋升成为上将。接下来则又将满心欢喜的项巴克加以逮捕,以他作为皇帝之心腹残杀无数贵族平民之罪名,处以枪毙死刑。

耶里希即位之后,虽然没有实施特别独创、开明的统治,不过却也一扫奥古斯都恐怖时代的阴影,把帝国由水深火热的地狱当中解救出来,并且安定了人心,在这些方面的功绩确实不可加以漠视”

[ Last edited by feifei on 2005-9-30 at 01:24 ]





讀者: 今天吃什麼菜
feifei: (看著兩個小孩在院子跑來跑去)雖然很想給讀者們加菜, 不過那是田中家寄養的小孩, 不能隨意殺來吃(正色)
坐乘旗舰:RANK7 限量授予级旗舰——哈美尔级改良型反潜驱逐舰(出厂价2,500,000sosa)

旗舰名:“哈美尔 VII(Hameln VII)”旗舰数据:全長320m 全幅40m 全高128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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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星海历05年9月24日 20:07  资料  主页 短消息  加为好友 
又是一个FEIFEI大人的独有视角美文!先回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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