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新年好，久违的菠萝今天给大家带来的新年礼物是一个刚挖出来的大坑——玄幻新作《雪绒花飘过的地方》的序章，请大家多提意见噢: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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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雪绒花，一种生活在海拔1700米以上稀有植物，高不会超过10厘米，花瓣大小约2厘米，花蕊上有细细的绒毛，多为灰色或淡黄色。

因为她通常生长在寒冷的高山之上，一般人难以得见其美丽容颜，能够见到她的都是英雄。

许多年轻人冒着生命危险，攀上陡峭的山崖，只为摘下一朵雪绒花献给自己的心上人，只有雪绒花才能代表为爱牺牲一切的决心。

所以，雪绒花成为了勇敢者的象征。

我们的故事，将从一朵雪绒花开始……

序章 火与电的决战

呼啸的北风挟着片片的雪花，势不可挡地席卷过雪狮帝国的都城——圣莱恩斯克。这个昔日游人如织的北方第一大城市兼冰雪风景旅游胜地，此刻却难寻往日人群熙熙攘攘的景象。家家户户屋门紧闭，大街小巷上见不到一个人影，只有凛冽的寒风得意地横冲直撞，整座城市在肆虐的风雪中无声地战栗着。

急促的马蹄声打破了北风的独唱，十余骑顶着寒风，疾驰在通向皇宫——荣誉之殿的大道上。骑手们身上的银色盔甲泛着青色的寒光，黑色的披风高高扬起，在劲风中猎猎作响。战马所到之处，风儿的冲锋被迅疾的身影撕得七零八落，只有无奈地在他们身边发出呜呜的哀鸣声。

穿过一蓬扬起的雪雾，一组简易路障和几个几乎被湮没在风雪中的身影出现在骑士们的视野之中。毫无预兆地，两支长戟迅雷般地拦住去路，戟刃从打头的战马前险险擦过。被猛然勒住缰绳的战马一声长嘶，高高举起前蹄。

“来骑止步！通报口令及番号！”

“诸神黄昏，是我！”

回答的声音并不大，音量却似乎一点也没有因为风雪而减弱，柔和的嗓音中隐约带着一股凛然的气势，说话者竟然是一名女子！

开口的骑士缓缓纵马上前，修长的手指轻轻一推，掀起头盔上的面罩。顺手拨开垂到额前几绺红发，一张清秀而不失威严的面容出现在拦路士兵的面前。

“元帅阁下！”

这下出乎所有守卫士兵的意料，来骑的首领居然是统领罗拉西亚全军并兼任朱雀军团军团长的王国元帅——托妮·菲尔德！把守在这里的罗拉西亚士兵连忙列队行礼，持戟拦路的两名士兵更是在慌乱中把手中的家伙碰到了一起，冻得发白的手指一时没抓住冰冷的木杆，两支长兵器就在一阵清脆的撞击声中跌在了地上。

“战事尚未结束，无须多礼！”女骑手抖抖缰绳，身下的白马顺从地在原地踏着碎步，“这里的指挥官是谁？”

“阁下，是我！”一名腰挎长剑的军官快步上前，右肩护甲上两支黑色羽毛的标志清晰可见。

“请问如何称呼？”

“回元帅的话，属下是啸鹰军团第三军第四联队一中队中队长穆拉·布兰卡！”

早在对方尚未停马的时候，目力极好的穆拉便从骑手胸甲上振翅欲飞的凤凰图案上猜出了对方可能的身份。如今不仅猜想得到证实，还能被全军敬爱的菲尔德元帅如此客气地问及姓名，他心情的兴奋与激动可想而知。但毕竟是训练有素的王国正规军官，穆拉队长的回答迅速而有力。

眼中掠过一丝赞赏的神色，托妮放下回礼的手臂，“前方的战事如何？”

“回元帅，我军并未遭遇大规模巷战，雪狮的残余力量全部退守荣誉之殿！目前艾尔洛斯将军正在率领第三军主力围攻。”

“放弃残酷的巷战……他是为了尽可能不让战火波及城中百姓才这么做的吧？……”一层薄雾轻轻笼上了托妮明亮的双眸，然而这淡淡的伤感旋即被坚毅所取代。

“如果他是一心为雪狮的民众考虑的话，当初为什么要把这场战争持续下去？！”

轻轻一提缰绳，座下的战马缓缓迈开步伐，守卫的士兵纷纷闪身让出通路，其中手脚麻利的早已将路中央的一座路障搬开。刚刚放马前行了几步，托妮好象猛然间想起了什么事情，扭头向穆拉扬了一下手。

“穆拉队长，接着！”

穆拉闻言急忙伸手，稳稳地接住元帅掷来的东西。张开手掌，一块朱红色的令牌显露在眼前，中间金色的“帅”字赫然入目。

“你持我的令牌，通告后续部队的指挥官：严格约束部队，不得扰民。如有违者，军法从事！战争的过错不应由百姓们负担，不要让仇恨蒙蔽了眼睛！我们走！”

最后一句话是向随行的骑士们喊出的，随着几声清脆的马鞭声，十几个灰色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步兵们的视线之中。

荣誉之殿，这座始建于三百年前的雄伟建筑，堪称人类建筑史上的奇迹。整座宫殿依山而建，以雪山独有的白色为基调。长达上百级的大理石台阶，高达二十余米的殿门，无不衬托出皇家的威严与气势。尖形的殿顶上高悬着一座巨大的白色狮头雕像，大张的狮口中露出的长牙闪着凌厉的锋芒，而其居高临下、俯瞰大地的姿态，又恰恰是雪狮帝国数百年强盛历史的最好象征。自从帝国的开国皇帝威廉一世花费十年工夫建成这座举世闻名的宫殿以后，她便理所当然地成为了雪狮帝国的皇宫，三百年来未曾改变。然而，昔日肃穆庄严的荣誉之殿，今天已然变成了杀声阵阵、血肉横飞的战场……

“盾牌手掩护！”

随着指挥官的一声高喝，数十名身着银色盔甲的罗拉西亚士兵快步跑到台阶之下，几十面巨大的塔盾高高举起，形成一道有序的防御线。原本已经攻上台阶的罗拉西亚士兵们潮水般地退了下来，其中相当部分的人身上带伤，还有不少的需要在战友的搀扶乃至拖拉下才侥幸撤了回来。虽是退却，罗拉西亚的战阵却是退而不乱，绝大部分士兵手中都还牢牢握着自己的兵器。伤员先行，紧跟着是枪兵和手持战斧或重剑的重装步兵，有盾牌的轻步兵断后，甚至有些勇敢的弓箭手还在不断发箭还击。撤下来的部队从塔盾组成的防线缝隙中迅速地穿过，几乎没有任何的拥挤和争抢。头顶上帝国军的反击已经远不如起初那么犀利，没有衔尾追来的士兵，零星的飞矢和石块砸在竖起的盾牌上，除了造成一些或清或浊的响声外，并不能构成过于严重的威胁。

“小心魔法！”

一个火球在后退的人群中炸开，几个士兵当即倒了下去。虽然四溅的火焰被迅速扑灭，但已经有不少士兵被烧伤了。

“又失败了么……这是第几次了……六？还是七？……”

艾尔洛斯紧紧捏着发白的拳头，手指关节处发出的“格嘣格嘣”的声音清晰可闻，尖尖的耳朵也由于愤怒而轻微地颤动着。

作为一个拥有一头漂亮银发的森林精灵，艾尔洛斯能够出现在人类中间，本身就已经是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奇观了。更让绝大多数人无法想象的是，他居然还成为了人类王国罗拉西亚的一名将军，而且是王国主力军团之一的啸鹰军团的军团长！不过此时的艾尔洛斯可无心去体味统领千军万马的自豪感，殿前的苦战让这位骁勇的精灵将军陷入深深的头疼之中。

荣誉殿前长长的台阶在魔法和投石机的密集轰击下已是残破不堪，焦黑的石头上和裂开的缝隙中，到处是残肢断臂和散落的兵器，在寒风中凝固的鲜血，让本该洁白的石阶无法显露出原来的颜色。横七竖八的尸体中，多数是银甲的罗拉西亚士兵，也有不少是属于雪狮帝国将士的蓝色身影。也许仅仅是某种没有深意的巧合，以雪狮为名的帝国军采用了蓝色的盔甲，而拥有漫长的海岸线、气候温润的罗拉西亚联合王国，却给自己的部队装备了银白色的战甲。

望着台阶上层叠的尸体，还有伤痕累累的士兵们眼中难掩的疲惫，艾尔洛斯的怒火渐渐熄了下去，一股无力感从他的心底升起。

“都到这里了，只差一步就可以让一切都结束了，为什么我就是跨不过这区区百来级台阶……帝国明明已经没有赢得这场战争的希望了，为什么她的士兵依然在不顾生死地抵抗着……”

罢了，应该是自己的失误，为了速战速决而没有做足攻坚准备，白白让士兵们多付出了这么多代价……也许是欲速则不达吧，也许是上天注定帝国不该于今天灭亡，也许是众神觉得人间的鲜血流得还不够多吧……

艾尔洛斯招了招手，示意正在等待命令的副官过来。

“看来帝国尚有顽抗之力，强攻的难度太大了，暂时先撤……”

艾尔洛斯的声音被身后传来的嘈杂声打断，将军转过身来，只见几个银色的身影正向这里急速地接近。

“元帅阁下到！”

阶前广场上列阵的罗拉西亚士兵迅速向左右闪开，让出一条可以并行三四匹战马的通路。艾尔洛斯刚刚来得及从前阵转回，马背上托妮飒爽的英姿便清晰地映入他的眼帘。

“元帅必胜！”

“罗拉西亚必胜！”

广场上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呐喊声，连脚下的科拉卑斯山都在这山崩地裂的气势震慑下微微地颤抖着。数以千计的罗拉西亚士兵高举手中明晃晃的兵器，向他们敬爱的元帅致以无上的敬意。

摘去头盔的托妮神采奕奕地向麾下的士兵们挥手致意，鲜艳的红发随风飞舞，秀丽的脸庞多少有些清减的痕迹，原本白皙的皮肤略显出一丝健康的黑色，那是无休的征战留下的沧桑。想起自己最初见到托妮时那个活泼单纯、脸上不时露出淡淡羞涩的女孩，想起这些年来他们一起经历过的风风雨雨，身经百战的精灵将军突然有了落泪的冲动。

揉了揉有点发酸的鼻子，艾尔洛斯快步上前拉住战马的辔头，另一只手扶住正在翻身下马的托妮，使她稳稳地站到了因为些许积雪而有点湿滑的地面上。

“谢谢！”

托妮感激地一笑，呼出的热气立即凝结成一团白雾，随即又被风迅速地吹散。

还是改不了客气的习惯啊，艾尔洛斯不禁微微一笑，原本紧皱的眉头在不知不觉间也舒展了很多。

“不太顺利吧？”

托妮略一环顾，马上对战况有了初步的了解。

“是的。”艾尔洛斯老老实实地回答，“帝国最后的抵抗十分激烈，我的士兵破城后还没来得及休息，器械和矢石也没来得及补充，所以至今还没能攻进荣誉之殿。”

“不过托妮，你来了，一切就都不同了！”精灵将军的话锋一转，“你看，战士们的士气都起来了。我立即再组织进攻，这次一定能够成功！”

“等一下艾尔！”托妮叫住正欲转身的艾尔洛斯，“没有劝降么？如果晓以利害，对方应该不至于顽抗到底吧？”

“劝降？”森林精灵不由得苦笑了一下。

“我也想过兵不血刃地解决帝国最后的抵抗，可是，换回来的是这个……”

艾尔洛斯伸手拉起自己的绿色披风，上面到处是烟熏火燎的痕迹，其中的一角已经被烧掉了。

“魔法造成的？”托妮也吃了一惊，“你有没有受伤？能威胁到你的帝国法师，莫非是……”

“没错，是大魔导士哈达维……本来我是凶多吉少的……”想起那惊险的一幕，早已见惯了生生死死的精灵将军仍心有余悸，“可能他的法力消耗得太厉害了，即使是最常见的火球术，威力和速度也大不如前……再加上我躲得还不算慢，火球才没能突破我的自然之壁……只是，匆忙间没能护住你送的这件披风……”

“傻瓜，披风破了还可以再补，人平安才是最重要的！”在城外就见识过哈达维厉害的王国元帅松了口气，“在大魔导士的攻击下全身而退，也只有艾尔你才能做到了。不过……”

托妮轻轻摇了摇头，“受了伤的哈达维还如此厉害，太超出我的预计了。二殿下派来的几个御用魔法师都已经精疲力尽，我已经让他们先回去休息了。缺少能和对方魔法师抗衡的手段，我们不宜强攻……”

“他只是强弩之末而已！”艾尔洛斯断然说道，“元帅，请允许我再发动一次攻击，我一定要亲手砍下阿尔扎克的脑袋！”

听到阿尔扎克的名字，托妮身子猛地颤抖了一下。女孩轻轻地转过身去，不让精灵和近卫们看到自己的脸色。虽然没有镜子，但她知道自己此时的脸一定苍白得毫无血色。

“不要让战士们再增加无谓的牺牲了，这个险不值得冒……”托妮艰难地说着，扶在腰间剑鞘上的右手愈发地用力，似乎想让手掌和它合二为一。

“雪狮余部已经没有什么战斗力了，打下去只会令战斗变成屠杀而已，我再去试试能否说服他们放下武器……”

“托妮，不能去！”艾尔洛斯失声惊呼。

“为什么不行？”元帅的身影在风雪中愈加显得瘦弱，声音却异常地清晰，“若能就此结束战乱，何必徒增杀伤？”

“元帅不可！”

艾尔洛斯单膝跪倒，“胜利触手可得，请元帅切勿以身犯险！”

“请元帅切勿以身犯险！”

周围的士兵齐声高呼，当即就有一大片人在托妮四周齐刷刷地跪倒。

“都给我起来，我罗拉西亚的男儿怎能跪倒在异国的土地上！”托妮厉声喝道，眼中有点亮晶晶的东西一闪而过，“这是我的命令……你们都没听见吗？违抗者军法处治！”

跪倒的士兵一个接一个不情愿地站起身来，许多老兵眼中已泛出了点点的泪花。

“如果他们决意不肯投降，你们就等后续部队和攻坚器械到达后再发起进攻，听清楚了没有？！”

往常托妮以元帅身份问出这句话的时候，都会得到响彻云霄的回答。但是这次，偌大的广场上除了呼啸的风声，几乎再没有别的声音。士兵们低着头默然不语，不少人在吃力地拭着眼角。

托妮无声地叹了口气，头也不回地向台阶走去。突然臂上一紧，胳膊已被艾尔洛斯那强有力的手臂拉住。

“托妮！”

长久的相处使艾尔洛斯太熟悉托妮的善良了，哪怕是再小的可能，只要能减少双方士兵无谓的牺牲，再大的风险她都会毫不犹豫地去冒。刚才最后留下的话，与其说是命令，不如说更象是以防不测而做的交代啊！

“艾尔洛斯将军，你是知道违抗我军令的后果的，不要让我再重复刚才的话！”

托妮硬起心肠，冰冷的语气里听不到任何感情的波动，她狠狠地咬住自己的嘴唇，竭力抑制住心中漾起的感动。但出乎她的意料，艾尔洛斯居然不为压力所动。

“若元帅不听属下劝告，执意亲临险地，就请下令处死艾尔洛斯！”

无奈地轻叹一声，元帅旋风似地转过身来。没等艾尔洛斯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托妮已经闪电般地吻上了他的嘴唇！

艾尔洛斯的脑子中轰的一声，紧接着变成一片空白，紧紧抓住托妮的手不知不觉间松开了。任凭单纯的森林精灵想破脑袋，也猜不出原本内向的女孩，竟然会在众目睽睽之下做出这种亲昵举动。突然，一阵剧痛从腹上传来，肚子上挨了重重一拳的艾尔洛斯眼前一黑，一声不吭地倒进托妮的怀里。

“照顾好将军，谁也不准跟过来，我不想让雪狮的士兵们误认为我们是要借劝降之机发动突袭！”

托妮把失去知觉的艾尔洛斯交给靠过来的随从，转身大步踏上宛如地狱一般的石阶。

雪，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了；风，也不象原来那样猛烈了。一个又一个雪狮士兵从临时搭成的简易工事后探出头来，默默地看着那个并不高大的身影踏上一级又一级的台阶。时间的流逝在此时变得异常缓慢起来，只有自己和同袍们粗重的呼吸声撞击着士兵们的耳膜。

一个满脸血污的年轻士兵颤巍巍地举起手中的弩弓，被脏乎乎的布条简单包扎过的手不住地抖动着。原来很容易做到的瞄准，现在却成了一个近乎不可能完成的动作。

旁边伸过一只满是老茧的大手，轻轻地按下了抬起的弩身。年轻的雪狮士兵顺着手臂伸来的方向看去，阻止他行动的人正冲他微微地摇着头。

“洛克团长，菲尔德元帅她……她就要过来了……”

“威利，元帅是什么样的人，我们这些做敌人的人应该最清楚不过吧？……”雪狮皇家近卫骑士团团长洛克不过四十岁左右的年纪，声音里却带着一种遮掩不住的苍凉。

“……她的魔法箭可以射到三百步开外，取我们的性命易如反掌，何用冒险孤身进入我们弓弩的射程？……况且，即使我不挡你，你又真能下得了手吗？”

名叫威利的年轻士兵身体微微一震，手中的弩弓无力地缓缓垂下，是啊，这扳机，他又怎么可能扣得下去呢？伤害善良的菲尔德元帅，就算是身为敌对方的他们，又有多少人可以做到？他茫然地环顾周围幸存的战友，人人眼中都不见了先前浓重的杀气。托妮的出现，已经令大部分的雪狮士兵失去了再战下去的勇气。

在上百双目光无声的注视下，托妮坚定地登上一个又一个的台阶。但她并没有一直走上来，她在还有约莫三十来个台阶的地方停住了脚步。然后，高处的雪狮士兵们听到了元帅略带沙哑但恬静依然的声音。

“雪狮的战士们，你们大概可以猜到我前来的目的吧？……”托妮的声音并不如何洪亮，但每一个字都清清楚楚地传进高处士兵们的耳朵里。

“……威廉三世已经用他的死，为他的野心付出了应有的代价。对于雪狮而言，再把战争继续下去是没有任何意义的……你们的战争早已经结束了，你们的家人还在望眼欲穿地等着你们回去团聚……请你们为他们想一想，无论你们是杀人还是被杀，会给他们怎样的感受……雪狮的战士们，不要再为这场毫无价值的战争白白牺牲了，雪狮不应该成为某些野心家们用来侵略的工具……”

“菲尔德元帅！”

洛克突然跨出工事，手上拿的并不是他心爱的长刀，而是一面已经残破不堪的旗帜。尚算完整的部分上，依稀可见皇冠下刀剑交叉的图案。

“元帅，圣皇的本意，并非要使玛雅大陆生灵涂炭，只是希望能够铲除圣殿和各国那些寄生在百姓身上的吸血鬼阶层……雪狮的理想，是一个没有压迫、人人平等的世界……成就这样伟大的理想，岂能不付出任何代价……也许在您看来，我们走错了道路……无论历史证明谁的看法是正确的，我们都不会后悔自己今天所做的一切，不会后悔为自己的信念献出生命……自从追随陛下走上这条道路，每一个雪狮的战士都已经具备了牺牲的觉悟。请您不必再顾及我们的生死，我们誓将血战到底！”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看不到战争给包括雪狮在内的各国人民带来的深重灾难？为什么你们看不到普通百姓眼中对和平的渴望？雪狮这艘战船，早已偏离了正确的航线！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比生命更珍贵的东西吗？事到如今，即使你们不后悔选择死亡，那又可曾认真想过，这种无谓的代价，到底有什么意义？！”

“意义……”洛克团长突然苦笑了一下，“元帅，您有什么想要保护的东西吗？”

托妮一楞，猛然间她似乎开始理解到什么了。但是没有等她回答，洛克又开口了。

“……比如说，希望，一个民族重铸辉煌的希望……”

看到托妮在静静地回味着自己的话，洛克微微一笑，高高举起手中的伤痕累累的旗帜，让她迎着北风飘扬起来。

“元帅的好意，我们感激不尽。但您应该知道，雪狮的近卫战旗下，没有投降之辈！雪狮必胜！”

“雪狮必胜！”

激战中幸存下来的帝国士兵跟随着洛克激昂的声音，一起振臂高呼。虽然不过区区百余人，但这激荡在殿上殿下的喊声，就如同千万人一同发出的一样。

“为什么……阿尔扎克，你到底施展了什么巫术，能够让这些士兵心甘情愿地为你去死……”洛克斩钉截铁的回答下，托妮无力地闭上了眼睛。

蓦地睁开双眼，托妮褐色眸子中闪过摄人心魄的光芒。左手一扬，一张泛着碧绿色流光的短弓出现在掌中。

“追月神弓！”

月牙般的外型，雕满各种奇异花纹的弓身，中央握柄上方镶嵌的红蓝白黄四色宝石……即使没有能力感受到弓身上传来的强大魔法波动，单凭这绝无仅有的外观，也已经令许多雪狮士兵认出了这把出自精灵森林的神器。弓上的四颗顶级魔法钻石，可分别储蓄大量的火、水、风、土魔法元素。而与之配合的一系列繁复的魔法阵，一方面可以为魔法钻石补充射击时损耗的魔力，使这些价格不菲的魔力增幅宝石不至于在几箭之后便失去作用；另一方面，也是更重要的方面，这些魔法阵可以强化精神力对魔法元素的控制，从而使箭矢上魔法威力的运用达到最有效率的地步。这样一把魔法武器，无疑是所有魔箭手梦寐以求的神兵。它射出的魔法箭矢的惊人破坏力，曾令无数在尸体堆里打过滚的老兵都为之胆寒。

略向背后一探手，一支加持过火元素的深红色魔法箭跃入掌心，托妮深深吸了一口气，拉弓、挂箭、瞄准，数个动作一气呵成。闪着妖艳光芒的箭头上，一团耀眼的红色正在飞速聚集起来。

“是……爆炎击！”

饶是近卫团长洛克这种见惯大场面的老兵，此时也已是脸无血色。精灵族举世无双的魔法箭技中，威力最大的莫过于火系魔法箭，而爆炎击又是火系中的顶级箭技。再经过追月弓的魔力加成，天下虽大，能匹敌其威力的武技却恐怕是凤毛麟角了。当初波卡山谷之战，一直默默无闻的托妮便是凭借此招能够击碎山崖的威力，挽救了双方千万士兵的生命。“玛雅战天使”之名，亦是由此役之后藉着幸存士兵之口，传遍了整个大陆。

“元帅她……真的要取我们的性命吗……”威利虽然年轻，却并非贪生怕死之辈。但以善良闻名于整个玛雅大陆的菲尔德元帅，此时却要用死亡来威胁他们就范，虽说也是为了不让他们白白死去，但眼前的事实依然让他难以相信。

“在外城被攻破之前，我用全力撑起的水纹之壁，也经不住菲尔德两箭……”

说话的正是阿尔扎克皇子的魔法导师——哈达维·格兰德，这位年近六旬的老者是雪狮皇家魔法学院院长，人类仅存的四位大魔导士之一，也是四人中唯一能够同时精通水火两系魔法的天才魔法师。

此时的哈达维已然不见了魔法学院院长的风采，被汗水打湿过的银丝在寒风中凝结成一绺一绺，原本炯炯有神的眼睛也变得黯淡无光，持续了三天三夜的鏖战显然已经耗尽了这位老法师的精力。

“……没有想到，菲尔德竟可以女流之躯，在一天之内三次使出如此招式，我实在是太小看她了……”哈达维看看纷纷向他投来求助目光的年轻士兵，再看看手中心爱的“海星”法杖，顶端拳头大的深海石上只剩下淡淡的蓝色。连法杖上贮备的魔力都已经耗光的大魔导士，也只有对期待他的人们报以歉意的苦笑。

“我的精神力已不足以支起水纹之壁了……”老魔法师蹒跚地移动着脚步，握杖的手不住地颤抖着，“真是人越老，就越不可靠啊……”

“莫非……上天真的要我们雪狮就此完结吗……”洛克把茫然的目光投向背后的群峰，皑皑的积雪似乎在昭示着命运的残酷，“永恒的科拉卑斯山那，你又要见证一个国家的末路了么……”

台阶下，触目惊心的红光已经几乎完全掩盖住了托妮纤细的身影；台阶上，隔着数十步的距离，雪狮的士兵仿佛可以感受到那扑面而来的、令人窒息的热浪。

“阿尔扎克！”

托妮清亮的声音再次在荣誉之殿上空响起，宏伟的殿堂在回音中微微地颤抖着，仿佛也在元帅的威严下屈服。

“事到如今，你还要忠于你的士兵们替你白白送死吗？若还有一丝胆量和羞耻心，便不要当缩头乌龟，出来接我这一箭！”

然而，她期待的那个人久久没有出现，回应她的，只有科拉卑斯雪山呜咽的风声。

少女孤独的身影倔强地伫立在宁静的石阶上，劲风将披风紧紧地裹在她的身上，纤细的身躯愈加显得单薄起来。拉满弓弦的手臂微微地颤抖着，一阵眩晕感涌上头来，托妮禁不住摇晃了一下，然而随即又挺直了身子。

“坚持住，托妮！”虽然很清楚自己的体力早已透支，她依然紧咬牙关，不住地给自己打气，“你能做到的，你说过要亲手结束这一切的！”

目光投向在风雪中模糊不清的大殿，握弓的手吃力地一点点抬高……以菲尔德元帅的善良恬静的性格，她岂会真的把死亡投到这些已经没有退路的人头上？箭矢的真正目标，是荣誉殿顶的狮头雕像！

“留下这个象征的话，野心便存在着寄托，玛雅大陆恐将永无宁日……对不起了，雪狮！”

用尽全身的力气拉满弓弦，箭锋瞄准了雪狮张开的大口。托妮右手一松，一道夺目的红光腾空而起，刹那间掠过百余米的距离，直扑殿顶雕像！

火矢·爆炎击！

雪狮的士兵们不约而同地闭上了眼睛，等待着死神的降临。

轰！——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在士兵们的头顶炸响，横冲直撞的气浪把所有人都掀翻在地。睁开眼睛的士兵惊奇地发现，自己和同伴们都还活着。这一击的目标，很显然并不是他们。

爆炸的强光中，一个紫色的身影从半空中飘然落下。在他的身后，作为雪狮精神象征的狮头雕像安然无恙。是谁，是谁有如此实力，可以接下菲尔德元帅这威力无穷的一箭？

飘逸洒脱的金发、帅气英俊的笑容、镶着白色狮子纹章的紫色战甲，还有那把电光四射的双手大剑……他的身份，已从四周跪倒的雪狮近卫战士口中呼出：

“阿尔扎克殿下！”

“终于肯出来了吗？”

托妮冷冷的目光中夹着一丝不屑，投向这个拦下她全力一击的男子。阿尔扎克真的出现在面前的时候，她反而出奇地冷静。

“我还在想，堂堂的帝国皇子……不，也许应该称呼阁下为阿尔扎克一世了吧？什么时候变成缩在部下背后的胆小如鼠之辈了？”

带着一如既往的微笑，阿尔扎克并没有因受到冷嘲热讽而感到恼怒。他把大剑插回背上，静静地看着这个至今仍在他心中仍无可替代的女孩，。对方亦在毫不示弱地回望着他，两人就这样在风中一言不发地默默对视着。

“你瘦了，托妮……”

“叫我菲尔德！”

良久的沉默之后，还是阿尔扎克先开了口，然而被托妮迅速而冰冷地打断了。只是，没有人注意到，王国元帅眼中飞速闪过的一丝异样……雪狮的继承者只有摊开双手，苦笑着摇了摇头。即使是这种无奈的动作，在他做来依然是那么的潇洒和不羁。

“还是直来直去的脾气啊，菲尔德……”

“现在似乎不是叙旧的时候吧，我尊敬的陛下？”阿尔扎克的话再次被毫不客气地打断了，这对于一向待人彬彬有礼的菲尔德元帅而言，绝对不是一个正常的现象。

“千百人的生命在阁下一念之间，何去何从，大家都在等着你的决定！”

“托妮……噢不，是菲尔德元帅……”看着女孩因来不及发作而有些古怪的表情，阿尔扎克的眼里飘过了些许狡黠，笑容中亦带上了一丝得意。

“首先要说明的是，在雪狮的危机度过之前，我都不会登上帝位。也就是说，我现在依然只是雪狮的皇太子，而非什么阿尔扎克一世……”

“无非就是雪狮的历史上少一个短命皇帝而已，如果阁下值得记入史书的话。”如果现在托妮身边有一个熟悉她的人在，一定会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什么毛病。向来温文尔雅，即使在生气时依然不会做出失态之举的菲尔德元帅，居然会说出这样毫不留情的挖苦，实在教人大跌眼镜。

“确实如此……”被讽刺的对象却不动气，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菲尔德元帅，我记得你说过，不会让我的野心得逞的……现在看来，你确实快要做到这点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应该还说过，要亲手送我下地狱的吧？”

“没错！”托妮弓回背上，缓缓抽出腰间的短剑，赤红色的剑身格外地醒目。

“……从那一天起，我不止一次向绯红起誓：总有一天，我会让她饱饮你的鲜血！”

轻轻抚摩着手中的绯红短剑，心中的仇恨就这样被她轻描淡写地说了出来。

“看来一点转圜的余地都没有了呢……”阿尔扎克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然而熟悉的笑容始终不曾从嘴角消失，“该来的总是要来的，也许，这只能是所谓的报应吧……”

“那么，我们来为我们之间的决战下点赌注，如何？”雪狮皇子深深地看着对方明亮的眸子，试图从中读出无以复加的恨意。

“赌注？……你想怎样？”

“说起来很简单，如果我胜了，我来做罗拉西亚的战俘，请放我在这里的部下自由离去……”

“你要是败了呢？”

“我这条命便由你支配，雪狮余部也会无条件向你投降，到时候还请元帅阁下不要过分为难他们……”

“殿下！”洛克团长激动地跨前一步，其余的士兵更是群情激昂。

“我们岂是贪生怕死之徒，近卫团誓将战至一兵一卒！……”

“洛克！”阿尔扎克用力按住洛克的宽阔的肩膀，一时竟说不出话来。洛克长他十四岁，在皇子心中，始终都是把这个忠心耿耿的汉子当做兄长看待。

“你不是刚刚说过，要守护雪狮的希望么……如果你们都不在了，我们拿什么来守护希望？又有谁可能来守护她？……”

阿尔扎克的目光飘向殿顶的狮头雕像，“荣誉之殿，只是一个没有生命的象征；真正的雪狮精神，是你们的英勇和忠诚……殿堂失去了，可以重建；人不在了，就什么都没有了……为了雪狮的明天，让我们保留下一些种子吧……”

“殿下……”似乎从皇子毫无生气的声音中听出了什么端倪，身高近两米的大汉此时哭得象个小孩子一样。

再次用力拍了拍洛克的双肩，阿尔扎克回过身来。迎上他的，依然是托妮冰冷而坚定的目光。

“这两种结果，有什么区别吗？”

“区别？当然有！”阿尔扎克微微一笑，“以你的聪慧，以及对我的了解，没有读出胜败之间的差别么？”

“现在我没有心情猜谜，你就直说吧，不要浪费时间。再拖下去，你受伤的手下就要有人撑不住了！”

“火气太大，可是对身体没有好处呢……”阿尔扎克似笑非笑地望了托妮一眼，仿佛早已看出对方在体力和精神上的双重疲惫。

“我胜了，意味着失败的只是少数人的野心，而雪狮的民众只是被我们利用的工具，所以您将视这些普通的士兵无罪……如果我败了，意味着雪狮彻底在国与国之间的战争中失利，我们将不会逃避战败国的命运……”

“你不觉得自己很可笑吗，阿尔扎克？”托妮冷笑一声，“你真的天真到以为，一场不可避免的决斗，其意义可以任由你规定？雪狮之败，已是大势所趋，即使你能胜过我，也无法改变这个事实，更不能改变雪狮作为一个侵略者的命运！”

“当然，”不知不觉间，元帅的声音没有起初那么严厉了，“雪狮的百姓是无辜的，凡是有理性的人，都很清楚令灾难持续下去的罪魁祸首到底是谁。你是否能战胜我，是不会改变历史对你们这些雪狮掌权者的评价的！”

“只是自欺欺人么……”皇子苦笑着闭上眼睛，“阿尔扎克啊，原来在她眼中，你只是个在危险到来之时把头扎进沙子里的鸵鸟啊……”

“不过……这个赌注，我接受了！”托妮的话让阿尔扎克猛地睁开了眼睛，蓝色的眼睛中满是不解，“不如你所愿的话，你一定会很不甘心吧？更何况，无论结果如何，已经注定的事情都不会再改变……你放心好了，即使没有我，我的部队也会按军令行事。你赢了，他们自会放你的人离开；你输了，我又怎会为难你的部下？”

“如此一言为定，就由我们的决战来作为这场战争的谢幕好了！”

“一言为定！”

分别转身大声向各自的部属宣布了决定，两人再度回身面对自己最后的对手。

缓缓从背上取下雕满各种奇异魔法花纹的双手大剑，阿尔扎克摇了摇头，踱下几级台阶。

“想不到，一向都将民族利益置于个人感情之上的你我，最终竟会用私人恩怨来作为这场大陆战争的终结……”

“没错，虽然把两者纠缠在一起的人是你，但这场决斗却是我的心愿……”托妮抬起头来，两人的目光复杂地交织在一起，“不以什么元帅的身份，我只想做回那个普普通通的乡间女孩……但是那天，你亲手将我推进了这个一片黑暗的深渊，把我耻辱地送上这条看不到尽头的道路……所以，我希望，希望所有的人能够原谅，我这唯一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的任性……”

“最后一次的任性……”阿尔扎克细细地咀嚼着对方话里的每一个字，极力想找出隐藏在这背后的含义，“托妮，我知道你欲杀我而后快。但你不觉得自己太过逞强了吗？那记爆炎击若有你平时五成的威力，我恐怕早就被炸得粉碎了，哪有站在这里和你谈条件的可能？现在的你，能挡得住我的天雷吗？”

其实不用他说，托妮自己更清楚自己现在的状况。阿尔扎克皇子是大陆上最优秀的魔剑士之一，其自创的奔雷剑法配合上雪狮皇室神器“天雷剑”，将雷电的威力发挥到了空前绝后的地步。虽然自己在魔武学方面的造诣决不在阿尔扎克之下，但无论如何，她只是一个并不擅长近战的魔箭手。现在手中的这把名为“绯红”的短剑，又正是当年阿尔扎克所赠！可以说，对手对她的能力了如指掌，而她自己又已经接近油尽灯枯的地步。这一战，根本就毫无胜算！

托妮笑了，两人相见之后一直波澜不惊的她突然笑了起来，那是与阿尔扎克时常挂在脸上的微笑完全不同的笑容。苦涩？快意？还是……解脱？那美丽得近乎凄婉的笑容仿佛黑夜中的一道电光，刹那间照亮了阿尔扎克的脑海。顿时，皇子感受到了，这个自己曾无比熟悉的、现在正统帅着罗拉西亚千军万马的女孩，她心中真正的想法。

“只要打倒你，我的，以及所有人的噩梦，就会从此消散……”托妮俏脸上的笑容越发地灿烂起来，宛如盛开的海棠花般地绚烂，一时间几乎令阿尔扎克感到这即将到来的生死相搏只是一种幻象。

“这么简单的就可以达到的目的，我有什么理由不去做呢？都走到这一步了，我有停止下来的理由么？我托妮·菲尔德的命，会比前面战死沙场的战士们的命更值钱吗？……所以，千万不要误解，假如战胜了我，可以给你增加什么筹码……”

少女决绝的话语到此嘎然而止，一团红光再次在她的胸前暴起。与上次不同的是，这次火元素汇聚的目标，是她手中的红色短剑。

“为了杀掉我，燃尽自己也在所不惜吗……”

感受到女孩不惜以燃烧生命力为代价，来换取精神力的增强，阿尔扎克不由得一声长叹。皇子轻声念出几个音节，一个魔力增幅的祝福术悄然附在身上。在被强化的精神力驱动下，沉寂已久的天雷剑猛然迸出无数条电光。一团团浓密的云朵在荣誉之殿的上方聚集在一起，迅速汇集起来的风元素兴奋地跳动着，相互间的剧烈摩擦令空气中的嗤嗤声不绝于耳。

“一招定胜负吧，托妮！”

阿尔扎克高高跃起，一道耀眼的白光随着剑势，从天空中破云而下，以雷霆万钧之势，向下面的女孩俯冲下来。

奔雷剑法·天神之怒！

皇子跃起的同时，托妮也完成了准备。胸前的红光向两侧伸展开来，化做一只展翅欲飞的火鸟，迎着电光拔地而起。

流虹剑法·浴火重生！

一团比前次耀眼百倍的强光在两军战士的面前爆开，两人的身影完全被吞噬在这能够让日月失色的光芒之中。

“如果上天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还会那么做吗？”

“是的，我依然会那样做……”

“即使是失去挚爱，失去对你最重要的人，也一样无怨无悔吗？”

“是的，我不会后悔自己曾经的选择……因为我知道，应该怎样做……才对得起自己的心……”

托妮猛然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向下延伸的台阶，方才的对话还在耳边回响。是梦吗？不，不象，梦怎么可能如此清晰……应该是，深藏在心中的某段记忆吧……

“我还没有死吗……这种温暖舒适的感觉，一点都不象是从冰冷坚硬的石阶上传来的呢……”

“等等，阿尔扎克呢？他怎么可能不杀我……”女孩惊慌地挣扎着坐起身来，然而身体显然并未从脱力的状态中回复过来。一股力量恰倒好处地从肩上传来，稳住了她摇摇欲坠的身形。

托妮诧异地转过头来，跳入视野的是那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笑容。直到这时她才发现，自己正半坐半躺地倒在阿尔扎克的怀中，雪狮皇子那强有力的臂膀，正是她此时最稳固的倚靠……

“你在做什么！”

少女的脸因激动而涨得通红，她咬紧牙关试图从抱住她的手臂中逃脱，然而软绵绵的身体却连这些简单的动作都执行不来。

“放开我，你这无耻之徒！”她用尽全力地喊着，可惜虚弱的音量在风中连三米的距离都传不到，“不准碰我，混蛋！”

“对不起……”

正在拼命挣扎的托妮猛地怔住了，她从未想到会从阿尔扎克口中听到这句话，而且是在这个时候……

是的，她没有听错，确实是“对不起”！

“为什么要道歉，这好象不是你的作风？”托妮突然间平静了下来，声音又回复到两人相见时的那种冷漠，“还有，你明明在力量上完全压倒了我，却为什么还让我活着？对敌人心慈手软，也不是你应该做的事情吧？”

“托妮，我并不是要求得你的原谅，只是单纯地向你道歉而已……”皇子的声音平静得如同结了薄冰的湖面，“我对你的伤害，不是道歉就可以原谅的，我没有奢望减轻你对我的恨……我不能一错再错，以我对你的了解，我又怎么会看不出你的求死之心？但你要知道，该死的是我，不是你！”

“收起你的鬼话吧！”托妮冷笑一声，“你不肯杀我，恐怕不是什么良心发现吧？在你的计划里，三年前的加迪斯城，就应该是我的葬身之地了！如果你打算用我来要挟罗拉西亚乃至整个盟军，你的算盘就打错了！”

“菲尔德元帅，恐怕你误会殿下了……”

一个苍老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托妮略显吃惊地抬起头来，白发苍苍的哈达维大魔导士正站在她和阿尔扎克的身边。很显然，老魔法师听到了他们全部的对话。

“三年前光明新教在加迪斯城对您的那次审判，其结果其实是先皇的旨意。为了压制反对扩大战争的阿尔扎克殿下，先皇派遣了督刑官，以此迫使殿下不得不走上争霸之路。殿下为了救你，想尽办法将行刑地点和时间这些绝密情报泄露给潜入城中的自由之翼。其实自由之翼所有的营救计划，都在殿下的掌握之中，他才能暗中调开原本在你们撤退路线上城防军，为你的脱险扫清障碍……”

“您的意思是说，阿尔扎克他不但不准备杀我，还是暗地里救我的人？”少女呆呆地回忆着那些凌乱而痛苦的片断，一时间陷入了恍惚之中。

“我可以相信您的话吗？谁能告诉我，真相到底是什么……”

“托妮，我想，我们可能真的错了……”空气中传出一阵晃动，艾尔洛斯的身影渐渐浮现出来。望着依偎在那个男人怀中的托妮，似乎明白了什么的精灵将军眼中满是迷茫与失落，“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阻止你们的决战……元帅，这次你可把属下害惨了，幸好你平安无事，否则艾尔洛斯如何向全军将士交代……但阿尔扎克不准双方的士兵靠近，我担心他对你有所不利，所以用潜行术过来一探究竟，恰好听到了哈达维导师刚才说的话……”

“现在回想起那天的营救，确实有些蹊跷……”艾尔洛斯紧紧皱起眉头，似乎在努力压制着心中的痛苦，但他并不打算隐瞒那天的实情，“除了在开始的战斗较为激烈外，其他环节都轻松得难以置信。从刑场突围后，一路上都几乎畅通无阻，追兵的声势虽大，却很少有人赶上我们，甚至预计中要一番血战的城门处都没有多少守军！据我从高处的观察，追击我们的帝国军相当混乱，很难想象是出自阿尔扎克手下将领的指挥。即使在刑场，我们的行动也没有遇到真正强手的阻击。当时我和二殿下都以为做到了出其不意，才使行动如此顺利。但现在看来，那样的情况绝不应该在加迪斯这种重兵守卫的城市中出现，何况是那么特别的时刻……”

“也就是说，确实有人暗中相助……而且，这个人还握有军队的指挥权……”分析出这再明显不过的事实，托妮只觉得天旋地转。若不是皇子的手臂依然有力，眼前发黑的她一定会栽倒在石阶之上。

“为什么……为什么我偏偏在逃走的路上失去了知觉……为什么我不曾向你们问过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哪怕，只是让我对他的仇恨减轻一点，一点点就好啊……”

被悔恨渐渐吞噬的少女失神地自语着，突然，她的手指碰到了一些凉凉的、粘粘的东西。她无力地抬起手来，看到的却是一片鲜红！女孩慌忙扭头看去，赫然发现她的绯红短剑，早已深深没入皇子阿尔扎克的腹中！

剑上的火焰元素早在刚才的对决中消耗得一干二净，单凭还算锋利的剑刃，居然穿透了封印着风系高级防御魔法“煌雷盾”的紫电铠！只能有一种解释，就是阿尔扎克根本没有发动铠甲上的防护魔法！

“为什么……你这是为什么啊？！”托妮用力地抓住皇子铠甲的缝隙，声音中已满是哽咽，“你明明赢了我的……不想杀我的话，收手就好了，为什么不挡住我的攻击啊……我知道你能做到的，不要告诉我你以为我不会下手伤你……”

“菲妮……我可以象第一次见你时那样叫你吗？”看到女孩点头，阿尔扎克的嘴角露出满意的微笑。比起前面，他的声音明显低了许多，顺着伤口淌出的鲜血，已经在他身下汇聚成一滩触目惊心的红色。

“对不起，菲妮……”皇子轻轻抚摩着女孩柔顺的红发，眼中充满了爱怜和歉意，“其实，对你做过那样的事情之后，我就知道自己不再有资格获得你的原谅……你却还是一如既往的善良，仅仅知道了这些，就忘记了我曾经对你的伤害，和我对整个大陆所犯下的罪行……我今天的下场，是我咎由自取。不这样做，我死后也无法真正去面对你……”

“和我对决时使用同归于尽的招数，以及……”阿尔扎克的手指轻轻划过托妮的脸颊，带走了一颗晶莹的泪珠，“为现在的我落泪……这些，都不值得啊，死有余辜的我，不配让你这样做啊……”

皇子艰难地把手伸进铠甲中摸索了一阵，缓缓地从上衣口袋中取出一朵淡黄色的小花，轻轻地戴在怀中已是泪流满面的女孩头上。

“菲妮，还记得我们第一次的相见的地方吗……”阿尔扎克的目光飘向了依然阴霾的天空，仿佛想看到过去美好的回忆，“还记得我给你讲过的雪绒花的故事吗？我说过一定要采一朵送给你的……其实，雪绒花不止是勇敢的象征，她也代表着……爱情……”

“上天曾让如此美丽温柔的天使降临到我的身边，我却从来不知道去珍惜……”

女孩早已泣不成声，朦胧的泪光中，只有那朵美丽轻盈的雪绒花在不住地飞舞着，飞向那遥远的雪山……

（序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