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年坑]流浪(至少N16||||||)
兰沙醒了。午后的阳光从树叶间落下,自由而不容抗拒地嵌进她白皙的皮肤。她艰难地从柔软的草地上坐起来,浑身酸痛。
“小姐,您终于醒了。”沉稳干练的声音在兰沙身边响起,她急忙转头,遇上两道栗紫色的目光。“您还好吧?”
在对方善意的解释中,兰沙终于想起,自己是因为中暑这样不争气的原因晕倒在帝丝柏亚郊外荒僻的树林边缘。而这位将她移到树下并加以照顾的青年,看起来只是一名漂泊的旅者。
“介意么?去城里喝一杯?”兰沙决定这样感谢她的恩人,身段颀长的旅人以随和的微笑表示了同等程度的感谢。他们走到一家名为“曼珠沙华”的酒馆,短短一刻钟的路程里,他们交换了彼此的信息。青年在得知兰沙的名字时由衷地称赞,而兰沙也深深记住了他含义非凡的名字:路西法·阿德蒙斯加。
“名不副实啊,魔王猊下。”兰沙含着笑意,向青年端起杯子。路西法举杯一饮而尽,接着向她投以温和的目光。
“这话怎么说呢?兰沙小姐。”
“如果连魔王都是如此和蔼可亲的生物,那么以善良著称的天使们就彻底失去立场了。”
“或许,长着白色翅膀的孩子们可以略微残忍一些,这样至少可以保住一种默契的平衡。”英俊得过分的路西法总是微笑着,只在说话的时候微微露出陶瓷一般洁白整齐的牙齿。他浅褐色的头发偶尔会从耳际滑落,兰沙喜欢看他轻轻将他们甩回去的感觉,不经意,却优雅无比。
“真是好脾气的男人。”一头黑发的女子也饮尽了杯中透明的红色液体,挥手结了帐。他们在酒馆门外分手,带着不同意味的微笑走向了不同的方向。
回到旅店的房间,兰沙倒在床上。她来到帝丝柏亚已经四个多月了,准确地讲,是流浪到这里。她从哪里来,她自己也不清楚,或者说,是完全不记得了。这个有着艳丽名字的都城繁华而庞大,四周被湖泊、森林和群山囚禁着,这里丰富的资源使得居民完全没有必要对外交流,使得这里逐渐变为与世隔绝的桃源。
兰沙努力回忆过去,没有结果。
帝丝柏亚的夜晚绚丽得出奇,天空转动着巨大的月亮,金色轮盘上的阴影走马灯似地换着。兰沙决定出去走走,在林荫道上看着一个个一对对一群群的人从她跟前游过去。在暗暗喧闹着的街角,她感受到栗紫色的凝视。于是她转身,微笑。
“今晚一个人么?”他柔和低沉的声音问出极端诱惑的开场白。
兰沙微微欠身:“这个,自然。”
他不是风流的男人,她也不是放浪的女人,可第二次见面就转移到床上的结果是他们两人都未曾预料到的。旅人在兰沙的房间里亲吻女房客的一刻,对方和他一起落到了柔软的鹅绒床上,然后,发生了可以发生的一切。
兰沙将脸贴在路西法胸前的时候,没感觉到她应该感觉到的东西,可是,她想不起是什么了。
也许,是爱情。有那么一瞬间,兰沙幽怨地想。
不问,兰沙什么都不问。她知道,真正的旅者会忘记自己从何处来,也不会思考自己要往何处去,他们的目标与动机都是离开的前一刻决定的。况且,他未必能离开帝丝柏亚。
路西法的线条十分漂亮,肌肉结实而富有弹性,与手部粗糙的皮肤不同,他的身体白皙并且光滑。兰沙整夜搂着他,年轻健康的身体让她感觉充实。
“沙,你很美。”
“你也是男人啊……希望上床的借口永远大同小异。”
“哦?”听到怀里的柔媚的女子略带娇嗔的抱怨,路西法笑了,笑声意味深长:“很多人这么说过吧?”
“很多人……不,我不知道。”
“不知道?你有选择性失忆症么?”
“我是真的不知道。”兰沙据实相告。他略微吃了一惊,接着慢慢把兰沙转了过来,让四道目光重合:“你从哪里来的?”
“不……我不记得,不要强迫我。路西法,你这样让我难过。”兰沙抗拒着挣脱他的手臂,拼命从被两人体重压陷的鹅绒床上坐起来。沉默地对峙了一分钟之后,兰沙忽然笑出声来。男人也跟着笑了,这个场景几乎是初会的重现,除了地点差别之巨大。
“既然忘记了,就再别去想。”亲了亲兰沙美丽的鬓角,路西法说:“不过,你看起来像东方人。”
“是吗……可是我一点都想不起来,只依稀记得我不是这里人。”兰沙轻轻摇摇头,黑色的锦缎在夜风中飘荡。
“我也不是这里的人,没有人应该是这里的。”路西法沉吟,他的声气让兰沙不得不疑惑。
“怎么回事?”坐在路西法身上,她开始逼供:“你好象知道得很多。”
“啊……是的,我知道。在这里的人,会忘记过去不少东西。”兰沙的表情认真得可爱,男人强忍着笑意回答说。
“忘记?”
“都是些不愉快的回忆,不如忘记。”
“还有什么?”
“这个……其他的,无可奉告。”
“你是不知道还是不愿告诉我?亲爱的魔王大人。”
“恩?你认为呢?”
听到这里,兰沙从床上滑下来,往一丝不挂的晶莹躯体上裹了一件真丝的睡袍。接着,她抓起地板上散乱的男子衣物,向床上扔了过去,同时冷冷地砸下一句话:“你可以走了。”
被驱逐的男人用手指理了理柔亮的短发,无奈地耸肩:“沙,不是我想要知道那么多的。”
“是你不想告诉我吧?别给自己找借口了。”
“有些事情……知道了也无济于事,不如不知道来的轻松啊。”
“不愧是男人,生借口比生孩子快了不止一万倍。”
“你可以区分借口与事实的区别,美丽又智慧的小姐。”
“是的,我可以区分。”兰沙发现自己很适合扮冷酷,她可以很冷酷:“所以,你必须走。否则,我走。”
在和兰沙争辩的时候,路西法已经奇迹般地穿好了衣服。关上门之前,他回头对着房中倔强的女子,淡得分辨不出味道地说:“兰沙,你的态度不会改变我的态度。你该在这个城市好好过日子,而不是在这里盘问你的情人。”
兰沙没有回头,一次都没有,直到旅店大门前的街道出现了她一夜间熟悉得透彻的身体,她才狠狠地收回了目光。漆黑如夜空的眼神扫过房间之时,屋内的摆设似乎都悄悄地打了个冷颤。
妖冶的夜过去,自然是光辉灿烂的白昼来临。在神迹一般的帝丝柏亚,所谓的统治者是不存在的,所谓的法律亦然。因为无论何时都绝不会发生任何的违法犯罪,所以相应出现的大煞风景之衍生物便一概没有。这里的人们大都无欲无求,多少年来一直相安无事。安宁,繁荣,祥和,富饶,这个封闭的巨大都市只适合正向的形容词。路西法在街上慢慢地散步,清晨稀少的行人使他更添了欣赏街景的兴致。当然,如果不将被缠绵了一夜的美丽情人不留面子地扫地出门算做这美好早晨的一部分的话,他也许还会去中央广场看看活泼近人的鸟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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