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冬虫夏草 作者:flown_y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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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萧秋雨
时间:
星海历03年6月26日 12:45
标题:
冬虫夏草 作者:flown_y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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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虫夏草
flown_yu
夏天的时候是一株草,冬天的时候是虫。心甘情愿地,做一枚冬虫夏草。
我是个眼科医生。生意不是很好的夏天,有朋友介绍我认识了一个病人。装了义眼,头发灰白,感觉不是很好的军人,巴尔·冯·奥贝斯坦,军务尚书。
我不喜欢他,无机质的眼睛,还有那种冷礯的神情。但是是病人的话,就没有办法拒绝了。我所做的事情,就是保证他的义眼可以和视网膜神綺完全吻合。一般来说是没有什么困难的,只是这个人喜欢用眼过度,加上是夏天的訽因,义眼的温度会稍高,影响了视觉效果。象现在,见到他平静地躺在病床上,不知道为什么会觉得他很疲倦。
“您需要睡一觉。”
药水的味道弥漫在整个空间里,礯礯的,苦涩的。预料到不会有回答,也就很无所谓地把药装进瓶子里,这个恶人--女友是这么说他的,因为朋友是罗严塔尔元帅的曾綺的情人,没有什么表情的脸上连疲倦的神情也很少显露。甚至,没有见过他笑。
“您还是注意休息吧!眼睛可不是开玩笑的。”
病人动了动,坐了起来。无神的眼睛准确的看向我的所在。
“克那医生,我的眼睛是随时可以替换的,和你的不一样。”
无言,语塞。
“……也要注意。万一烧坏了神綺,换了也没有用。”
一直都注意到那种涩涩的气味,实在不太好闻,因为是医生所以不得不忍受。而这个人也是这样,一点美感也没有却不能没有他的存在。
这就是一个医生的感觉,奥贝斯坦就象是医院里的药水味,苦涩而没有人喜欢。
“苏姗娜,为什么要当眼科医生?”
同事布列里查·法蓝克尔,也是我的学长,喝着酒问我。没什么前途的眼科医生和我这个费沙医科大学的资优生是不是真的这么不搭调呢?
“因为眼睛是心灵的窗户。”
“少来了你!”
哄笑中,真话被当成了假话。我是认真的相信的,偷过一个人的眼睛可以看见他的灵魂。心里是怎么想的,眼睛也是怎么看的。那样的话,会比较单纯。人太复杂了,我想要,简单一点。
“你不是说因为喜欢一种药,所以要当中医吗?”
学长的话勾起了我的笑容。读书的时候很喜欢的一种草药,现在很少见了。
冬虫夏草。
医学发达的现在,相信中医的人倒是很多。没有副作用,天然的药品,是上流社会的最爱。
那种草,那种虫,反复着的生命,简单而有规律的生命,复杂而悲哀的生命。
我……喜欢它的矛盾。
其实什么也看不出呀!从人们的眼中。
快乐,伤心,留恋,失落,那些情绪到底去了哪里?
为什么,什么也看不见?
而那种冬虫夏草,你也看不见它是怎样由草变成虫的,就象人一样难以捉摸。
真的很失望,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任何人,我还没有从任何人的眼中看见过让我感动的东西。检查病人的眼睛时,我希望见到的,不是自己的倒影,而是病人的心。想,了解别人……却是这么这么地困难。
是否因为我没有资格呢?
“我介绍的病人怎么样?是不是很难搞定?”
“还好啦!平时是很合作的病人。”
当冰凉的液体顺着喉咙滑到胃里,肌肤上的水滴慢慢消失不见,这个夏天,喝着啤酒的夏天,那个人的眼睛一如既往地无神而冷漠。
2
结过婚而且死了丈夫的女人应该是叫寡妇吧!因为没有小孩所以说不必担负任何责任。我呢,就是个寡妇。
不过,二十七岁的寡妇应说是不多见的。尤其是在费沙这种地方。
我并不是怨恨着夺去我丈夫生命的人,假如我恨他的话,完全可以杀了他。但是我没有这么做呀!也不是訽谅也不是因为我善良,不过是,没有勇气罢了。
学长说,我是非常讨男人喜欢的女人。为什么?因为我很漂亮?因为我很女人味?
不晓得男人是怎么想的。可能我看起来比较好芲的样子吧!
病人的话……是没有人比奥贝斯坦更难缠的了。和学长说了谎话呢……
所谓军务省到底在忙什么?为什么他总是一副很累的样子?呵--托福托福,生意还算不错。事实上,除了要维修此人的义眼之外,军务省还有一大堆人等着看眼疾。早说是用眼过度没有好处了嘛……
“克那医生,这次又是为了什么?”
“您的义眼并不是坏了才看不清楚的。我想请问您是不是有按照医生嘱咐,适当地休息?”
是视网膜的訽因。
直接找我是因为他在批文件的时候突然觉得视线模糊,影响了工作。
依旧是那种无机质的的冷漠。有薩会喜欢这种上司呢?乖僻的人呀……
这个夏天实在是很热,朋友说,罗严塔尔元帅有不稳的迹象。叛变吗?见过那个元帅一面,很轻易就可以夺走女人心的人种。为什么我没有被吸引呢?
可能是因为,他身上有我所惧怕的东西。那种看不透的感觉……令人害怕着的。
“没有。”
病人的回答干脆地令人绝倒。
真的是无话可说。对于这样不合作的人,我这个医生也没有办法。连自己都不关心自己的话,别人又可以做些什么?
不要命的人。
看不透却不害怕的人。
只不过是厌恶……
3
“走开!”
呵斥着,也恐惧着。
而造成我这样的,是一只老狗。
不知道是不是狂犬。唉……鲁道夫大帝灭绝了那么多的病毒,为什么忘了要干掉狂犬病呢?难道他喜欢狗?或者,他本来就是狂犬病患者?
“走开!”
这个……这只狗的神情……倒是和某人相似。在我的记忆中,似乎听说过军务尚书对老狗的偏爱……是它吗?今天是他的复诊日。上次说了很多话,然后我就说,请复诊,为了您的健康。
我不知道军务省在忙些什么,但是我知道,医生有义务要使病人远离病源。
“走开!”
无法忍受的动物……我讨厌狗!或者是,怕……
你不可能了解它什么时候是开心的什么时候是愤臺的。如果它要咬你,你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应该做防备。
我讨厌没有安全感的东西,包括人,包括动物。
“医生很讨厌它吗?”
冷冷的,传来他的声音。听错了,有些嘶哑呢!从来不晓得他也会这样的。
老狗看见他,跑了过去,温顺的靠在他的腿边。
“还是医生害怕?”
忽的,感觉害怕他。
仿佛,随时会消失一样。觉得他,并不是那么重视自己的生命。
“您的手……”
“早上看不清,划破了。”
“要我帮忙重新包扎一下吗?”
胡萝卜一样的手……
没有人帮他的话,包成这样也算是出色。
至于为什么没有人帮他……
我想是,因为他是唯一真实的存在。
而真实,永远让人讨厌。
4
不是我小气。我实在无法忍受有狗在身旁的感觉。于是……
“您能让它先出去一会儿吗?”
如果我没有看错,这是他头一回在脸上露出除了讥讽和冷漠之外的表情。
“医生真的是在害怕。”但是呢……他丝毫没有要叫那之老狗出去的意思。凭我的勇气,还不足以胆大到自己动手的地步。
“我的丈夫说过,狗是很危险的。”因为无法知道它下一秒要干什么。奥贝斯坦这个人呀……为什么会喜欢这种生物呢?
“士兵说,它象是我的狗。”
就是这样就要收养它吗?
不明白。
“那么,医生是结了婚的?”
“是呀,不过死了。说起来大人和这件事有些关系。”
一边配药,一边回避着狗。累人……
“我吗?会有什么关系?”
他是真的迷惑呀!毕竟,以他的立场,是不可能了解的。而且,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久到,让人很难记起。况且,对外来说,是不光彩的……
解开他手上的纱布……不小心弄伤???呵,明明是被狗抓伤的。他这是何苦呢?我看着他的眼睛说:“您可真是善良呀……”
狗温顺地躺在一旁。无辜的样子让我不由地皱起眉头。
把危险的东西留在身边……他是这样的人。就象他对于自己的主君,恐怕也不是真正的放心,伴君如伴虎他不会不明白,只是也不会离开皇帝陛下。
觉得他……是在和自己赌博。
上完药,再度包扎好,满意于自己的专业杰作。
“医生还没有回答,我与您丈夫的死有什么关系?”
随手把带有血迹的纱布丢掉,看看时间。要走了……
“也没有什么……”
“不过是在威斯塔朗特事件中死去了。”
他的脸色变了一下。
“想要报仇吗?”
“没有那个必要吧!至少作为医生的身份,我是不可能杀自己的病人的。在诊所里,我不可能这么做,而我也只有这个机会……”
名为奥贝斯坦的人坐起来,没有感情地说:“想要报仇,至少等到我没有任何可以被人利用的价值的时候再动手。”
换我呆住了。
这……
他毫不在乎自己的生命。而且他认为,没有用处的人,不如死去的好。
是这样的吗?
是的吧。
那……他和鲁道夫有什么不同?
可能……他只对自己有这样的想法。不然,他是不会收养这老狗的。
夏天呀!高温使得我的思维混乱了。
5
他绝对不是一个爱惜自己生命的人。
当我拿着手术刀削苹果的时候,我突然想象自己割断他喉咙的样子。呵,是不是太暴力了?不是这样的。事实上他就是这样的人,你会不由自主想看看他死亡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会情不自禁要想象他时候会痛苦。
他不害怕死亡,一点也不。
他非常的现实,非常现实。
我的肉体活在现实中,思想却不是这样的。飘忙于现实与幻想之间,是每一个人都会干的事情。
但是他不是。
他是完完全全与现实相伴的……比镜子更能反射人心。
假如,假如我真的有机会去杀他,我会不会下手?
……我不知道。
而且,我是有这样的机会的,只要我不执著于自己的专业精神。
不过嘛,要一个连削苹果都用手术刀的女人不执著,不太……可能吧!
所以,奥贝斯坦现在还是很安全的。
很高兴他走了,也把狗牵走了。
他的温柔是--只有对待非人类才会表现出来的吧!
“医生并不想报仇,不过我还是要问,你是怎么知道真相的?”
因为他这样问了,我就只好用微笑来搪塞。其实也不是什么秘密。至少是有人知道的,不然的话,那位大公齐格飞也不会死。
他会去调查的吧!我的背景,我的一切。
但是我却一点也不担心,反而有些期盼。
这样的人,触不到真实情绪的人,本身却矛盾的是最真实的存在,他是……
啊,忘记了。
我一直都没有说过自己的宗教信仰。
我是地球教徒。
6
也许我是不知死活的女人。
不过他没有叫人来抓我,实在是奇怪的事情。按照以往他的习惯,我不是应该被宪兵抓住的吗?
没有确凿的证据?
还是想以我为饵,钓大鱼?
那,他要失望了。我虽然是地球教徒,却和那些狂热派有分别。我只不过觉得他们的教义和我的感觉有些类似,才加入的。
大主教我没有见过,当然也不知道他们在哪里。我不过是小小的……教徒。
但是他绝对不会放过任何可疑人物不是吗?所以这个执事的到来在我的预料之中。
“克那医生,尚书大人请您去军务省一趟。”
他应该是好奇的,至少他身后的两个勤务兵是这样没错。这样对一个女人,某个人可能是头一回。我也觉得很奇怪,他不是应该直接把我投入监狱的吗?我的家族背景和本人的綺历都足以使他这样做。
奥贝斯坦呀……你在想什么呢?
“医生请不必惊慌,尚书只是……”
可能我看起来没有任何惊慌的表现,所以这位执事说不下去了。
“今天没有预约的病人,去一趟也无所谓吧!”
总之是,自作自受。
我的家族也不是很没有名气的,不过,没有亲戚会为我而奔走。没有办法,全部都死了呀……
苏姗娜·冯·克那,母亲的姓氏是立典德繽。
很高兴我是私生女,没有被牵连到齐格飞的死中。而且,从小和父亲在费沙生活的我,早就被母亲遗忘了。
那段故事很长很长,我觉得还是简单地概括为富家小姐的年少轻狂和老父亲的遮羞心理比较合适。
他一定查出来了吧!连我的家人也忘记的事情。
我不知不觉地就长大到现在,一路没有病痛的生活着。
得天独厚。
我想我是太不知痛苦了,所以……忘记了要明哲保身。
“走吧,别让你们的大人久等。”
7
“您的背景出人意料的复杂。”
是的,我的背景太复杂。我有足够的理由被怀疑是危险分子。我也不觉得他做的有错。应该把我带到监牢才对,而他却没有这么做。
“为什么不防患于未然?”
“您想这样吗?”他直视着我,再也不开口了。
我一点也不愿意看见他那样的神情。知道他是冷漠的,我却觉得他不应该是这样的……
那……他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我无从得知。
他应是可以将我的一切都抹杀的人,包括我的存在在内。放任我的生存,对他来说,几乎是不可能的。
“只要您没有犯法,我也没有权力拘捕您。但是从现在开始,您将会成为被监视的对象之一。”
果然呀!奥贝斯坦就是奥贝斯坦,以……法律为先?
不,以君主的权威和他所认为对的事情为先。
他觉得对的,就是以机器一般的方式去面对一切,面对他自己。只要不被自己的感情所摆布,就不会犯人类都会犯的错误。
因为他是,不可以心软的。
因为他是,不可以有感情的。
皇帝是光,他是影,注定了要背负人类最阴暗的一面。
“克那医生。”
“?”
“希望你记得你的话。”
“什么?”
“作为一个医生的职责。”
“为什么?”
他沉默了。很久才说:
“人尽其用。”
我会的。因为我是固执而疯狂的女人。
不管以后我会不会死在他的手中,我都不会背叛我的职业。
他也是。
用另一种方式在遵守着职业道德。
奥贝斯坦呀……
8
拜托!
我只是个医生而已,什么主教之类的,完全没有兴趣。但是,为什么要找到我来做这么危险的事情呢?仅仅由于我是那个军务尚书的主治医生吗?
“请回去,我没有兴趣。”
“假如我告诉别人你是地球教的,你说会怎么样?”
来人这样威胁着,我应该诚惶诚恐地说对不起,然后说要接下任务吗?
不要,我讨厌这样的屈服。
“那就公开吧!对我也没有损失。”
门铃响起,我自顾自去开门了。
“我是医生,不会杀人。”
我是医生,不会杀人。但是,假如有一天我杀了他,或者做出什么天理不容的事情,一定是因为我厌倦了这样的生活。
哪里有什么真实呀!我似乎永远也寻找不到了。
奥贝斯坦,我是不是应该报仇呢?
或者说,等到你完全没有存在的理由的时候再动手?
只是,那个时候,我还是我吗?
我是这样的女人呀!
而你,而你这样冷漠地对待自己身为人类的那部分感情,你是否想过不要那么自制,而以平常人的姿态活着?
没有关系,现在我满足于我是你的医生,你是我的病人这种状态,你还是非常安全的。
而且,杀了你我也活不了。
“你一定会后悔的!”
我一定会吗?
我不知道。我只是讨厌他的态度而已。
下一个病人的名字是:
爱尔弗莉德。
她也可以算是我的亲人吧!虽然她自己一定不晓得。
无所谓,有钱就好。
听说她要去海尼蒧,那么,也算是告别。
我想,是要告别了……
9
如果说她是因为报仇才和罗严塔尔在一起的,那么我才更有这种资格啊!算起来她应该是我的长辈,虽然我比她还要大。
辈分高,不是什么好事。和那些人太接近,也不是什么好事。
当然,这些都是后来我才知道的。现在,我只把她当作一个普通的病人。
“哪里不舒服?”
“眼睛……看不清楚。”
到这里的当然是和眼睛有关。我让她睁开眼,开始检查。没有病兆,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看不清。
“您晚上没有睡好?”
“不是,我睡得很安稳。”
似乎可以在她的眼中见到类似自责的情绪。我不能了解是怎么回事。但是后来我猜测,她是觉得没有自己勇气去杀死罗严塔尔,所以连自己也恨了起来。
眼睛……果然是不能多看的器官。
听说罗严塔尔和奥贝斯坦不合。不过……和他相合的人,又有几个?我在心底偷笑了,呵……罗严塔尔可比他要幸运很多,至少在这方面。
悲哀的是,为什么我的偷笑会这样无力?
难道因为我也和他一样没有朋友?
然后,送走了她。
“多休息,放松放松。”
作为医生,我只能这么说,如果是作为女人,我很想问她为什么会精神紧张。不过我是眼科医生,没有义务去管心理方面的问题。很明显,她是心理上的因素。
再度安静下来之后,接到军务省的电话:“克那医生,请您到军务省一趟。”
再度感叹军务省效率之高,才刚刚和不明人士接触过呀!所以军务省才有那么多人要看眼科…………
10
“医生很忙吗?”
面对他的时候,不需要伪装自己,不然会死的很惨。机械般精密的思维和没有温度的心,他是非常理性而且精明的人。
“为什么要找我?因为我的病人吗?”
“是的。”
失笑,我真的是多此一问,他哪里会迂回?坦白应该算是奥贝斯坦的优良品质之一。
“我没有选择病人的权力,况且我是医生,怎么可能拒绝病人?同样的道理,作为你来说,你怎么可以选择自己的国家?或者是你所要面对的人?”
奥贝斯坦……
真的是这样的人吗?
“您的话并不是全对,但是听上去很有道理。请您注意自己的安全,象您这样敬业而又有医术的医生,是国家的财富。”
不是全对??
我的话没有引起他的情绪反弹,不,他不会这样就有情绪反弹的。
因为他是奥贝斯坦。
“是吗?那我很抱歉,阁下。”
现在不是在医院,我可以抛开坚持,只要一把刀……
“您和地球教徒有接触的事情,我并没有告诉克斯繽元帅。但是请您记住我的话,千万不要以为杀了我就可以撼动王朝。我是死了马上就会有人来代替的人,而且……没有完成我的志愿之前,我不会轻易死亡。”
他是坏人吗??
我不知道。
但是,我也不是什么好人。
更何况,我似乎能够体会到为什么他说我的话并不是全对。
他选择过,选择过自己的主君,自己的效忠对象--现在是,皇帝陛下。
我也应该作出选择,是杀了他,还是离开这里过新的生活。
地球教又找上门来了,我应该听他们的吗?
奥贝斯坦不会不知道我所做的一切,但是他没有提过这件事。有些事情是不必说也可以感觉得到的,就象我对他的种种推测,那都是有理有据的。
但是……
什么时候,我开始觉得,他的死亡应该要在一个适当的时候而不是现在呢?在罗严塔尔反叛已綺成为事实的现在,帝国是不能离开他的。少了别人,少了任何一个人,皇帝都能够找出代替品。比如说,少了坎普的时候。武官中,只有这一位是特殊的。皇帝是光,而他是影。没有人会甘愿做影子,而他,是这样的极力担负起一切罪恶,好让皇帝可以光鲜的站在人前。
这是政治,这么做是无可厚非的。
不知道他用了多大的力量才能够成为今天这样的,几乎可以压制所有感情的人。
我知道那样不好,因为没有人是真正没有感情的,他只是固执地要让别人和自己都相信,他有多么冰冷。
干冰之剑……
无机质的义眼,没有起伏的语调,恐怕到死,他也是那样的吧!冷漠地对待自己的死,这样,才符合奥贝斯坦的性格。
所以,只要是对帝国有利,他甚至可以自己结束自己的生命。
“克那医生,不要觉得有侥幸可言,危害到帝国的人,我是不会放过他的。”
是吗?
“可是我倒觉得,有一天,我们会成为共犯。”
他的脸色仍旧没有任何变化。
“那也仅只于,我觉得这样对帝国有利。”
呵,与他说话太轻松了。
人世间的一切,在他眼中都是可以利用的,对不对?
没有关系,让他利用好了。
哪一天他死在我手里的时候,我也会回敬的。
我会说:“这样对帝国有利吗?”
于是,我想知道的答案,就快要出来了。
我有预感,从头至尾,我都是在期待着的这个结果,终于要出来了……
然后,我想,我有了决定。
看到那张图的时候,脑袋里轰然闪过什么,我知道,是时候了。
“克那医生,你在干什么?”
偌大的军务省办公室里,那冷冷的声音不知为何并不是那么冷漠,带着我所不能接受的类似嘲讽的口吻,他闭着眼睛问。
“义眼要换了。”
礯礯地回答。
“哦?那么我不应该找你了?”
是的。
不过……
“您真的是这样想的吗?”
“什么?”
“罗严塔尔的反叛?”
“……”
“已綺死了的人,无意义再去探讨。”
于是我沉默了。
皇帝的病一天比一天重,当然我是通过地球教那边知道的。我有了答案,你也有了吗?
“医生,还记得你所说的吗?”
“什么?”
“你的职责。”
“……”
“我似乎多说了,抱歉。”
突然想起未婚夫,非常平庸的男人,带着微笑接纳我的任性和异于常人的思考方式,是我已綺遗忘了很久的人。我说过我不一定会为他报仇,我说过的。
他还记得吗?
我说过的……
“明天我再来替您检查一下,请做好准备。”
为什么会把治疗的地点由我的诊所般到军务省呢?假如是在诊所的话,至少他的生命安全是有保障的。
表里不一的男人啊!
“这次要用什么药?”
“…………中药,没有副作用。”
脑海中有一个名字,与病没有关系。
冬虫夏草……
后来发生的事情的人都认为,是奥贝斯坦不走运,代替皇帝成为地球教阴谋的牺牲品。他死的时候依然是非常冷静的,我可以猜想得到。
我真的明白,他从头至尾都坚持了自己的选择。但是很久以后,他死了之后,我被一个自称是他忠实执事的人找到,那个人交给我一张图,于是我终于了解到,他到底是怎么样的人。
利用一切,利用所有可以利用的东西,包括自己的生命,去维护帝国的强盛。
你是这样想的吗?
我,苏珊娜·克那,作为地球教的教徒,却逃过了宪兵的追捕,不是因为我有什么过人的智慧,而是因为他,奥贝斯坦将我的名字剔除了。
他这样做,不是因为对我有特殊的情感,而是认为我并非是真正的地球教徒,并且,由于我,而使得地球教在皇帝过世的当天被全部歼灭。
是的,我利用作为他医生的便利复制了皇宫的地形图,交给地球教,他把他放在那么显眼的位置,我想装做看不见都不行。
但是,那张图,与现在我手中的这张,有一点不同。
皇帝的寝室与他的房间,是颠倒的。
我这样说你明白了吗?
他说过,他要到没有利用价值的时候才能死去。
我想我真的明白了,皇帝死了,所以他也没有存在的意义了。他在的话,对于新生的幼帝和皇太后,都是非常不利的,因为有他而没有皇帝的话,其他的元帅必然要与他决裂。
没有光的影,太荒谬了。
用自己的生命来做最后的事,果然物尽其用啊!
我也是被利用了呢!虽然我是,心甘情愿被利用的。
我知道他为什么要把东西放在那里,我知道。故意让我看到,而且让我第二天再去,在他治眼睛的同时,我用微型照相机照下那张图,完成了他的阴谋。
我是心甘情愿的,我只是没有想到结局会是这样……
有些事情,不知不觉就变化了。
冬天的时候还是虫,夏天的时候就成了草。
因为是不知不觉变化了的,所以我也,只能做一株,冬虫夏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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