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风起来的时候 作者:白色雅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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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lancer
时间:
星海历03年6月26日 01:21
标题:
风起来的时候 作者:白色雅达
Episode 1
“亲爱的哥哥啊!睁开你的眼睛!
越过这片黄沙,
你可曾注意?
仄仄的城堡里,
女神们的眼中涨满疯狂后的无力。
那叫做绝望的液体,染红拉克西丝手中苟延残喘的距离。
不祥的黑猫,
在她脚边凄厉地叫个不停,
“克罗索,克罗索,你快醒醒!
你这个贪睡的懒虫!马上就要轮到你!”
肥胖的女神转动她的身躯,
脸上残留着浓浓的倦意。
她‘嚓嚓’地活动着自己的剪刀,
眼里看不出一丝同情,
‘这条么,姊姊?不急不急!’
她们的大姊沉默着,
身边的纺车带过呼呼的声音。
阿特洛玻丝永不知疲倦地纺着我俩的线,
越来越细的它们已在克罗索的剪刀间。
哥哥啊!你可知道?
这漫天的星辰也许不会再有升起的一天,
只因这线不仅仅连接着你我,而是整个世界!
珍重吧!剩下不多的日子!
我不奢望彼此能够摆脱以往的疯狂。
哥哥啊!
我们其实并不正常,
只是都被某种冲动击中了胸膛。
这世上所有的生灵啊,睁大你们的眼睛
看清这对盲眼兄弟的下场!
看看这已浑浊的世界的模样!”
Episode2
捏着这薄薄纸片的手在一瞬间,似乎有一阵电流流过,它们颤抖了一下。一阵倒吸凉气的声音过后,我听见主人有些难以琢磨的叹息。我仰视他的侧脸,蓝色却并不透明的虹膜下汹涌着令人费解的神情:嘲讽?冷笑?不屑一顾?我想我还是不大了解人们的感情的,只是他的嘴角习惯性地向上弯曲着讽刺的角度,而后,薄薄的嘴唇里冷冰冰地挤出两个字:
“愚蠢。”
我讨厌他的这种表情,但他非常欣赏自己的表情似的,骄傲而顽固地保持着面部的静止。而后,慢慢地,将那片被血染了一半的纸一瓣一瓣地撕碎,抛在地上。皮靴重重地踏在那些被污染了的碎片上,溅起一地发黑的红色液体。
那是他弟弟的血,他对手的血,写了那张字条的人的血。红红的,稠稠地铺了一地的触目惊心。他饶有兴趣地凝视这令人作呕的质感,眼里突然浮现出一丝莫名的兴奋。他右手缓缓伸向腰间,“咝咝”的金属摩擦声中,还在滴血的剑尖在他弟弟血肉模糊的胸前闪动着苍白的光点。
他的弟弟,此时正软软地靠在墙边,大半个身子浸泡在血泊里。棕黑色的头发湿湿地沾在前额上。上翘的嘴角上,有粘稠的鲜红在滴落。一滴滴,破烂的铠甲上晕着刺目的光圈。我看见那叫做死亡的东西在年轻人的唇上跳舞,每一步都踩出皱瘪灰紫的印记。
主人的剑,恶作剧似地划着年轻人前胸的肌肤,每一道都不够深到杀死对方,却总恰倒好处地濡出一大片暗红的色块。他很享受似的,喉结上下窜动地咽着唾液,喉咙的深处传来有些狂乱失控的哼哼唧唧。
年轻人并没有丧失意识,他的轮廓线在不停地颤抖抽搐。剑就躺在他的手边,被削去了三只手指的手似乎很用力地想去抓住剑柄。但这已是很显然的不可能。他没有力气叫喊,只有持续痛苦的呻吟声伴着胸前那点银光后缤纷飞溅的血沫装点着这发了炎的,红肿了的空气中飘飘荡荡的世界。
砂石与灼热的气流中,阳光滞滞地涨满这天与地之间广阔而又渺小的空间。残忍的天使坐在弟弟的烛火旁。他们拒绝他死亡的恳请而机械地把他的血倒进烛台,黑黑的烟,熏着他们洁白的翅膀。
“吱”地一声尖锐的错音,主人的剑过深地刺进了他弟弟的前胸。我听见金属和肋骨摩擦的声音,年轻的骑士发出了也许是有生以来最凄厉的惨叫。空气的分子仿佛带了电一般迸出刺耳的音效。我慌忙捂住耳朵,闪念间,看见主人的弟弟蓦然瞪大了双眼,没有焦点的棕色眼珠发了疯一般布满细密的血丝网投向天空。
他在看谁?他在找谁?可怜的骑士!魔镜的碎片千千万万,刀子般刺进他的双眼。他是瞎子,他看不见。上天对他是多么的仁慈,否则他会要看见怎样的一个恶魔立在他的面前!
这惨叫呼唤起了主人的兽性似的,我的鼓膜被他癫狂的笑声撞击着。他脸上的肌肉拉扯着最怪异的角度,白森森的牙齿,在混沌的阳光下青惨惨地发光。
他放射着吃人的光彩的眼睛瞪着弟弟眼皮间土黄棕红的胶质,手腕忽然一转,剑尖停在了对方的喉间,“嗡嗡”地晃动着,好似一只渴血的苍蝇。
“哥,是你么?”
年轻人的声音不属于他似的沙哑,他的双眼怔怔地钉在遥远地方的某一点,血却更多地,不听使唤地从口中涌出来。
主人只是阴沉地冷笑着,肆意用剑在他的脖子上划出各式各样血红的细纹。
年轻人痛苦地皱眉,喉结的每一次震动都会让那剑锋深入肌肤一寸。他合上被汗水濡湿的眼睑。
“哼……哼哼……”
主人狠狠地划着自己的弟弟,眼里闪动着野兽一般狂热的光芒,“来啊!向我求饶啊!为你冒犯我的罪舔我的脚趾啊!”
“……你……你凭什么要求我这么做?!”
年轻人突然又睁开了已盲的双眼,他倏地从墙边站了起来,激动地吼着,却又很快地俯下身去。他紧紧地捂着三天前被主人在腹部划开的伤口,在墙角蜷成一团,跪在地上大口地呕着血。
“我才是真正的王者,”主人鄙夷地瞥了年轻人一眼,无机质般的瞳子里竟燃烧着一团熊熊的火,“你,还有其他的弟兄,你们这群奴才本应该安静地在我的掌中装聋作哑,但是——”主人重重地拖长了音调,提起靴子狠狠地踹在年轻人的腰肋上。他的弟弟又大大地吐了一口鲜血,软软地歪在地上,急促而勉强地喘息着。
“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主人蹲下来,把剑远远地抛向一边。他从靴筒里抽出一柄匕首,“在被我伤成这样的时候,竟还写那种无聊的诗……这是精神麻痹么?”他微微眯起蓝色的眼睛,不怀好意地凝视着手中的匕首和匕首前的弟弟。后者只是更紧地按着肚子,呕血,咳嗽。
“吉尔菲,今天是几号?”
主人没有看我。我却看见他的金发相当优雅地泛起一阵好看的波纹,回答,
“4月5日,我的主人。”
“是大家纪念亡者的日子啊……”他出神似地看了看远方一会儿,脸,渐渐被一种狡黠而不屑的笑占领,“为了让我更容易记住你的忌日,今天就送你去吧……”
年轻人的全身起了一阵恐惧的战栗,他惊恐地昂起沾满沙土的脸,在黑暗里拼尽了最后的力气撕声道:
“哥……我……的……你……”
“吉尔菲!回过头去!!!”
我突然听见主人命令的话语,来不及多想,立刻转回了身。就在那一瞬间,一阵带颤的哀号从后面袭来。
从头到脚的一阵寒意过后,我战战兢兢地回头。
主人胸前溅满血迹地向我走来,神情很是木然:
“吉尔菲,去告诉所有的人,就说叛军已经被消灭。”
我凝视他毫无表情的脸,下意识地问道:
“那么,向民众说是亲王作乱么?”
“……”
主人没有立即答话,只是缓缓抬起头,把视线投向遥远的地方,许久,才又低下头,一字一顿,非常清晰地对我说着:
“吉尔菲,你弄错了罢?我哪里有什么弟兄?!”
一种奇妙而光怪陆离的色彩在他的眼眸中渐渐扩散开来……
Episode3
完成主人的命令后,我疲倦地走进仄仄的古堡。
腥红的雾里,有克罗索肥胖的身影,向我得意地挥动着手中的线头,手中的大剪刀的影子,在我的瞳孔里漂漂漾漾成三个,然后又散散漫漫地并回去。
“吉尔菲啊,你看!我这就要剪啦!”
她恶毒地笑着,
“这可是你主人的弟弟的线哟!”
我只是站着,好象听见了她的话,也好象什么都没有听见。
“……主人早就给了他致命的一击了,你们这群迟钝的老奶奶。”
周围一丝风也没有。她瞪着我瞪着她的眼睛,恨恨地。我们就这么沉没在一片无边的死寂里面了。我不曾想过要爬出来,她却似乎已经快要窒息一般地剧烈起伏着她肥硕的身躯,里面有什么东西要冲破这层肥厚的脂肪扑向我似的。
“喂!我要剪了!”
她恶狠狠地从嘴里吐出几个字以后,相当夸张地高高扬起了剪刀——我知道那是故意做给我看的。那缕细细的丝线在那一瞬的完整里,在阳光下闪耀那么万分之一秒的时间,然后,轻轻地发出了一声悲鸣,在巫婆银色的剪刀中间无力地断成了两截。
两截,毫无生气,一动不动地在克罗索的手中垂下。
仍旧是一丝风也没有的坏天气,天边挤满了看热闹的乌云,好象要下雨。
4月5日,主人的弟弟死去的日子。
没有什么太特别的地方,他死在自己亲生哥哥的剑下。
风里依旧充满了血腥。我想,主人的弟弟也许死得一点也不值得,因为这里的风并没有因为他的鲜血的洗礼而变得洁净;拉结也并没有因为他的牺牲而停止为自己在战场上一去不返的儿子们哭泣;而他自己,也没有能够在闭上眼睛之前再闻一闻从他故土的海上吹来的风。
一切照旧,一切鲜红如旧……只是世界又暗下来了,深处传来三个巫婆阴惨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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