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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TB同人】慈悲 [打印本页]

作者: 伊莲恩·宋    时间: 星海历06年1月16日 23:45     标题: 【TB同人】慈悲

总之,就是TB的同人了。
算是提前献上的新年礼物吧
另外,偶好想看托雷士和哥哥PK呀~~~


                       慈悲
    星期二的早上,威廉•沃特•华兹华斯来得很早。因为下午还要到大学上课,所以所有的工作都必须在中午12点前完成,真是忙碌啊!要是能有个助手就好了,像到技术保障科借电磁经纬仪和偏光仪这种小事就能委托别人去做了。想到这儿,威廉不禁无奈地摇摇头,然后加快了脚步。
    还没到技术保障科门口,就听见几个声音在高声谈话——或者说是吵架更贴切些。转过转角,就能看见保障科的服务台。三个人——两个穿着保障科的墨绿色制服,一个则穿着灰色修士服——分别站在柜台两侧,交换着语气不善的对话:
    “……巴斯洛梅斯修士,你们上次借的静电除尘器都超过期限两个月了都还没有还,也没有交纳罚金;还有上上次借出的超声波探伤仪也过期了,而且归还时还损坏了,你们也没有作任何赔偿。所以,这次我认为不能再随随便便借给你们任何东西了。”
    “没错,绝对不借!”
    “否定。不是‘随随便便’借的,我已经填写外借申请表,是经过正当程序的。”
    “那最重要的‘负责人签字’一栏为什么空着?这里一定要你们异端审问局的局长大人签字才行!”
    “是呀,这一栏不能空着!”
    “我已经说过,局长因为任务目前不在罗马,无法签字。”
    “那你们副局长呢?”
    “副局长也不在。”
    “那就等他们回来再说吧!”
    “不行,我们现在急迫需要使用波段分析仪,必须马上装备,否则……”
    “你们哪一次不急?难道只有你们急别的部门就不急了?不过规定就是规定,没有负责人亲笔签字绝对不能乱借东西。尤其是你们这些不知爱护公家财产的家伙!简直把我们技术保障科当作自己家的仓库了。”
    “就是!我们可不是你们的仓库!”
    “你的话毫无根据,我们异端审问局没有把任何其他部门看作是自己的仓库。”
    “不用狡辩。就是说破了天,今天拿不来你们局长的签字,就别想从我们这里借出一个螺丝钉……”
    “嗨,巴梅拉,你正在忙吗?”
    轻松插进充满火药味的对话的正是威廉。
    “啊,原来是威廉教授!”刚才还气势凌人的黑发女技术员看清来人后,立刻换上一副温和的笑脸,“真不好意思,我没注意到您来了。”
    “哪里,看到你这么忙,我都不忍心打扰你。不过,唉,实在是没有办法!”
    “啊,您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请尽管说,不必客气。”态度一百八十度转弯的巴梅拉将异端审问官完全抛在了脑后,注意力移到了愁眉苦脸的教授身上。
    “是啊是啊,有什么要求请尽管说,我们会帮您解决的。”另外一个红发的技术员也随声附和着。
    “是这样,我最近正在研究地面导航系统,需要借用一下电磁经纬仪和偏光仪,不知道方不方便?”
    “当然可以,那两台机器目前都空闲着呢!”
    “真是太好了。你瞧,我连申请表都填好了。”威廉边说边将烟斗叼在嘴里,腾出的右手从怀里摸出一张折叠的表格,展开后递给巴梅拉,“那就麻烦你……”
    “等一等。”冷不防从旁边伸过来的一只手将那张表格拿了过去,然后如同展示罪证一般地举到巴梅拉面前。“桑森小姐,他的表格没有负责人签字,你不能把仪器借给他。”
    意外地被人摆了一道的巴梅拉愣了一下,白皙的脸略微发青,语气生硬地回道:“威廉教授的信誉度比你要好,有借有还,从不无故拖延或损坏仪器,我当然有理由借给他。”说着伸出手臂去拿申请表,却扑了个空——
    巴斯洛梅斯将拿着表格的手稍微后撤,正好在巴梅拉能够到的范围之外,然后用缺乏抑扬顿挫的声调说道:“‘没有负责人亲笔签字绝对不能乱借东西’,这是你说的话。对待所有职员要一视同仁。所以威廉•沃特•华兹华斯也不能借出任何仪器。”
    “真是胡说八道!”巴梅拉的样子好像马上就要越过服务台去掐对方的脖子,“我要不要借给他你管得着吗?你既然有闲工夫管其他人,不如赶紧去找人给你签字!”
    “否定。根据教职服务规定第二百七十七条第六款,我有义务要求你按照规章制度履行职责,不得有任何渎职或者徇私舞弊之行为。”
    “我们技术保障科根本不归你们异端审问局管!……”
    “好了,好了,两位不要吵。”威廉举起双手挡在两人仿佛带着火花的视线中间,不温不火地说道,“没有负责人签字是我的疏忽,给你们造成了麻烦,我应当道歉。不过,卡特琳娜大人工作也相当繁忙,恐怕没有精力处理办公日程以外的事务。可不可以这样:我给卡特琳娜大人挂个电话,让她确认一下表格的内容,就权当她本人已经签字了?”
“那怎么行?枢机主教大人那么忙!”巴梅拉有点惊慌地说道。
“没关系,我想说两句话的时间她还是有的。”说着,威廉便自顾自地拿起柜台上的电话拨通了:“喂,请接枢机卿办公室……啊,卡特琳娜吗?我是威廉呀……嗯,我很好,没有做危险性试验。……我有件小事想麻烦你一下,我现在在技术保障科……不,我只是想借点东西,但是没有长官签字的话会给这里的小鬼带来点麻烦……对,就是这样……好的。”然后他微笑着将听筒递给巴梅拉说:“枢机卿想亲自和你通话哦。”
巴梅拉诚惶诚恐地接过电话,听到对面那个音乐般柔和的女声,说话都有点结巴了:“啊,卡特琳娜大人您、您好,真的不好意思麻烦您……是、是的,没有问题!……是,有您的口谕就可以了……您放心……是的……谢谢,再见!”
放下听筒,巴梅拉长出了一口气,然后对威廉说:“主教大人说过两天会派人把回执送来,不过她的口谕和签字同样有效,您现在就可以借仪器了。”然后她又转向巴斯洛梅斯,“如果你也能立刻取得你们局长的口谕,我也会把东西借给你。”
“不能。”异端审问官从紧抿的嘴唇里吐出两个字后,便将威廉的申请表扔到柜台上,转身迈步离开。
“可恶的机器人!”巴梅拉用虽然不高、但绝对可以被异端审问官的声纹捕捉器接收到的音量嘀咕了一句。随后,她便卷起袖子,和同僚利落地从办公室里面搬出两台仪器,用泡沫海绵和纸板包裹成又安全又便于携带的形式,交给教授。
“太感谢两位小姐了,下次一定请你们喝茶。”威廉拎起仪器刚要离开,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回头问道:“对了,巴梅拉,你得了技术发明奖吧?”
“是的。是银奖。”
“哎呀,真是了不起,这么年轻就能取得那么优秀的成绩。我的学生中怎么就没有像你这样的孩子呢?”望着巴梅拉羞得通红的脸,威廉愉快地大笑起来,“那么,颁奖典礼是在什么时候?”
“在这周五。不过我要提前一天到日内瓦进行彩排。”
“周五啊……真不巧我去不了,没法看你穿礼服的样子了。不过卡特琳娜大人也会去,你一定能见到她。”
“是的,大人她是金奖颁奖嘉宾呢!”
“好吧,那就预祝你旅行愉快,玩得开心!”说完,威廉就叼着烟斗、一只手拎着一台仪器走出了技术保障科的大门。
作者: 伊莲恩·宋    时间: 星海历06年1月17日 18:29

日内瓦科学技术研究与应用奖,是得到教廷支持的民间科学奖项,用来奖励那些在各行各业取得杰出科学成绩的精英们;其主要分为两大奖项——自然科学技术研究奖和实用新型科学技术发明奖;每个奖项均设铜奖十名、银奖三名、金奖一名。颁奖典礼每隔二年在日内瓦万国宫举行。届时,不仅有科学界的名人汇聚与此,还有政界、教廷的重要官员出席,可以说是日内瓦的一大盛典。即使不是获奖者,能够出席颁奖礼也是莫大的荣誉。
颁奖典礼的彩排在晚上八点才开始。而许多重要官员这时也还没有抵达,因此由工作人员临时扮演。冗长的颁奖程序令巴梅拉感到又无聊又疲倦。在休息的空档,她便跑到万国宫的集邮博物馆大厅去观赏奖牌了。
每届奖牌都由颁奖委员会指定一家技术精湛的珠宝行来制作,今年也不例外:法兰克王国的米尔莱莎珠宝行承接了全部奖牌的制作,并于颁奖礼前三天运抵会场,向公众展出。精美的奖牌摆放在大红色天鹅绒垫子上,陈列于防弹玻璃柜中。米尔莱莎珠宝行的少东家路易•凡杜尔——一位风度翩翩的金发美男子——正站在展柜旁,彬彬有礼地向宾客们讲解有关奖牌的知识。
展柜周围被来宾围得里三层外三层,有的是为了观赏奖牌,而更多的女性来宾则是为了看路易•凡杜尔。他那富有磁性的男中音所讲述的奇闻佚事不时引起女士们的惊叹。身材不高的巴梅拉只有努力踮起脚尖才能勉强看到奖牌,只好决定等一会路易•凡杜尔和他的追随者们离开后再来观看。
刚走到门口,忽然从旁边冲过来一个高大的身影,将巴梅拉结结实实地撞倒在地。
“哎呀,对不起对不起!你不要紧吧?”撞人者慌慌张张地将巴梅拉扶了起来,嘴里一个劲地赔不是。
“我不要紧。”巴梅拉边说边打量着对方:高大的身材,银色的长发,脸上一副牛奶瓶底似的眼镜,身上是与典礼的豪华气氛完全不搭调的邋遢修士服,“哎,你不是威廉教授的同事吗?好像是叫莱特洛特神父?”
“啊,你认识威廉?真是幸会!我叫亚伯•奈特罗德,叫我亚伯就好了。”邋遢神父说着拉着巴梅拉的手握了握。后者显然对神父的自来熟感到不好意思,脸色微微红了,但还是礼貌地回道:“你好,我是巴梅拉•桑森,在罗马技术保障科工作。”
“罗马?这么说咱们是同僚了?真是太好了,这里到处都是外国人,一个熟人也没有,真无聊啊!”
“奈特罗德神父,你在那里做什么?”随着平板的语调,一个矮个神父的身影进入二人的视线。亚伯高兴地对巴梅拉说:“对了,这里还有另一位同僚哦,就是这位托雷士•伊库斯神父。”然后他又转向小个子神父:“托雷士,这位是……”
“不用介绍,我知道。巴梅拉•桑森,技术保障科一级技术员,罗马大学精密仪器系57届毕业生,工程测量专业博士研究生,本届实用新型科学技术发明奖银奖得主。如果资料有误请提出更正。”
“没有……”发现对方对自己的资料知道得这么详细,令巴梅拉感到很不自在。而另一位神父则露出由衷惊讶的表情说道:“原来你是获奖者?这么年轻,真了不起!”
“奈特罗德神父,你的工作完成了吗?”托雷士冷淡地瞪着同事,“我要提醒你,还有十六小时零三十三分米兰公爵就要到达会场,我希望你能及时完成对周边警戒的巡查。”
“没问题啦,我可一点都没有放松哦。”说着,高个神父居然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三明治开始啃,边嚼边继续说道,“你看我忙得连晚饭都来不及吃。对了,巴梅拉,这里的巧克力非常棒,你要不要来点?”说着从另一个口袋里抓出一把包着金箔的巧克力送到巴梅拉面前。后者看看亚伯蘸满面包碎屑的脸,又看看巧克力,尽量礼貌地回答:“不了,谢谢你,我晚饭吃得很饱。那个……既然你还有工作,我就不打搅了。我先回会场去了。”然后落荒而逃。
“啊,真的好了不起呀,托雷士,你说我是不是该找她要个签名?”嘴里塞满三明治的神父喃喃地说道。
“奈特罗德神父,建议你在完成全部工作以后再考虑其他不相干的事情。我要去巡视了。”说完,托雷士迈着机械般整齐的步伐离开亚伯的视野。后者咽下最后一口干粮,对自己嘟囔道:“卡特琳娜也真是,找个主教来代替自己不就好了?这个周末又休息不了了。我看又是为了彰显教廷对科学界人士的关怀。可是不是所有的科学家都像巴梅拉那样可爱呀……呃,口好干,哪里有咖啡呀?”然后,亚伯便循着自己的直觉向厨房的方向走去。
喧闹繁忙的彩排终于结束,巴梅拉疲惫不堪地走出会场,打算找一辆出租车。可是凌晨一点的大街上空空荡荡,连行人都没有。那些比较有身份的嘉宾都乘坐自己的轿车离开了,只剩女孩孤零零地站在街边,寻思是走上半个小时夜路回旅馆还是在万国宫外露宿一晚算了。正当她想得出神,忽然传来一个精力充沛的嗓音:“嗨,巴梅拉!”把她吓了一跳。急忙回头一看,从一辆老旧轿车里探出一张架着圆眼镜片的笑脸。
“亚伯神父!”巴梅拉勉强挤出微笑招呼道。
“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回旅馆呀?”
“我……我叫不到出租车。”巴梅拉不情愿地回答。
“啊,这好办,我送你!来,上车吧!”热情的神父边说边打开副驾驶的车门。
巴梅拉本来还想推辞,可是她实在很累,而且对独自走夜路有点恐惧,稍微犹豫后便上了车。
“请问小姐住哪家旅馆?”亚伯殷勤地问道。
“我、我住风旗旅馆。就是在马特街左转、路北第五栋房子。”
“好的!”亚伯发动车子,驶进黑暗的街道。
巴梅拉不安地望望车子里面,问道:“那个……托雷士神父不在?”
“是呀,他是个工作狂,不喜欢睡觉。尤其是有这么重要的任务,他更是兴奋得坐都坐不住。”
听到亚伯的描述,巴梅拉忍不住笑了起来:“托雷士神父是机器人,哪儿会兴奋得睡不着觉呀!”
“哦,你连这个都知道?”亚伯有点惊讶地说。
“啊,这个……技术保障科的都知道。”巴梅拉含糊地回答道。
“说真的,你这么年轻就能得奖真的很了不起。”亚伯有意无意地转移了话题,“我不会说什么夸奖人的话。我想,你能达到这个程度,一定付出了很多努力,超过普通人很多倍的努力。有你这样的人才在教廷,连我这个不相干的人都感到骄傲。”
巴梅拉脸红了起来,不过她沉默了一会才说:“很多人都这样说。我也说服自己这样相信。不过……我并不喜欢呆在教廷。”
“为什么呢?”亚伯的语调里并没有惊讶,只有关切的味道。
巴梅拉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和一个认识还不到五个小时的神父谈自己内心深处的感受,但是她还是静静地说道:“因为……这里有太多人造的东西……”
“人造的东西?是什么?”
巴梅拉没有回答,手指不自觉地抚摸着胸前佩戴的医疗十字项坠。
“是托雷士神父?”亚伯替她说出答案。
“机械化步兵,强化人……这些违反人类存在的东西在教廷里居然都有……”巴梅拉苦笑了一下,“主没有创造的东西,人类自己动手做出来了。我想,这些……‘东西’才是真正应该得奖的吧?”
“也对哦。”亚伯推了推滑到鼻梁中间的眼镜说道,“看来异端审问局长才应该拿金奖咧!”
这时,车子已经来到风旗旅馆门口停下。巴梅拉谢过神父后拖着脚步向楼上走去,渐渐消失在楼梯尽头。亚伯看着她的背影,一抹忧郁的阴影笼罩住他湖蓝色的眼眸。他按住发出来电信号的耳扣,低声说道:“怎么样,凯特修女,有线索了吗?”
[有用的信息少得可怜啊。]无线电那头传来温柔的女声。[告密者只是说那些吸血鬼在典礼会场布置了炸弹,而具体位置、爆破时间以及引爆方式都没有交代。]
“那个‘告密者’……可靠吗?”
[说不好,我们以前从没有和这个人接触过。而且这种事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吧?]
“说的也是。好吧,我马上到警察局去调查一下当地长生种的犯罪组织资料。现场的保安工作就全靠托雷士了。”
[辛苦你们了!]
“还好啦,可以品尝到世界闻名的瑞士巧克力也算值得了!”
作者: 伊莲恩·宋    时间: 星海历06年1月21日 00:00

第二天是典礼正式开始的时候。从一大清早起,日内瓦全城都笼罩在热烈的节日气氛里。由保安和警察严密保护的政要车辆一队接一队地驶入皇宫。尤其是当枢机主教卡特琳娜•丝佛札的坐驾缓缓驶过街道时,群众为了一睹这位美女主教的芳容而多次产生了骚动,令警察局长的心脏经受了前所未有的考验。入场仪式到下午一点才完全结束。等所有嘉宾和获奖者都在会场里各就各位,已经是一个半钟头之后了。
和所有获奖者一样,巴梅拉从早上九点就在会场里了。在漫长的等待里,她尽量躲避蜂拥而至的记者。中午时分,好心的亚伯给她带来了许多不知从哪里搜罗来的巧克力。已经疲惫得快要倒下的巴梅拉吃了几块巧克力,竟然奇迹般的恢复了体力。
典礼终于开始了。司仪重复着跟昨天完全一样的冗长致辞。然后,由日内瓦市长克里芒为二十位铜奖得主颁发奖牌。接下来是获奖者感言。演讲者以不输司仪的长篇大论讲述着自己无限激动的心情和对评审委员会的感谢之情。
在瑞士侯爵给银奖获得者颁奖的时候,亚伯疾步来到卡特琳娜身边,有点焦虑地说道:“刚才‘告密者’又发来了警报——这次是直接发给凯特修女的——他声称炸弹就在会场内部,而且随时都会爆炸;如果米兰公爵不想发生不测,就必须立刻取消颁奖!”
“那么,你们现在找到那个炸弹了吗?”卡特琳娜一边问一边镇静地整理袖口的花边。
“很遗憾,还没有找到。现在也没有进一步的线索。”
“是吗?看来这次吸血鬼们动了点脑筋哦。”作为被刺杀目标的米兰公爵完全没有恐惧紧张的表情,相反的,脸上露出轻蔑的微笑,“看来我只有当作那些炸弹不存在了。”
“您是什么意思?”托雷士面无表情地问道。
“我要按照正常程序上台颁奖。”卡特琳娜的声音虽然不高,却带着不容动摇的坚决。
“这样好吗?还是不要冒险吧。”负责现场警戒的日内瓦警察局长弗烈兹忧心忡忡地说。
“米兰公爵,建议你不要亲自上台颁奖,由随行主教代替即可。”机械人神父提出忠告。
“放心吧,弗烈兹局长。”卡特琳娜微笑着安慰对方,“程序表上已经清楚写着我要上台,如果我惧怕了,就会让科学家们对教廷失去信心,这可是比炸弹爆炸影响更坏的事情啊。”
这时,司仪前来报告银奖得主们就要完成演讲,请卡特琳娜准备上台。事到如今,所有人都无法令枢机卿改变心意,只得各就各位,同时睁大眼睛寻找着炸弹。
银奖获得者们开始来到后台,见到卡特琳娜时都纷纷围了上来和她打招呼,枢机主教也热情地回应他们。巴梅拉则来到亚伯面前。她的礼服上多了一条绶带和一枚银质奖章。
“奖章很漂亮啊!”亚伯微笑着说道。
“嗯,多亏了你的巧克力我才能完成演讲!”巴梅拉高兴地说。
不过她还没来得及和卡特琳娜说话,警卫们便开始疏导众人,给枢机主教和捧着金质奖章的仕女们让开道路。巴梅拉带着敬仰和羡慕的神色看着金牌,自言自语地说:“金质奖章还是配红色绒垫好看。”
“你说什么?”亚伯有点摸不着头脑。
“啊,我是说那个金质奖章要是放在昨天的红色天鹅绒垫子上会更漂亮。今天这个紫色的垫子跟金色不太般配。”
“什么,昨天的垫子是红色的?你肯定吗?”
“是呀。怎么了?”巴梅拉对亚伯突如其来的严肃感到奇怪。不过神父已经顾不上回答她,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到卡特琳娜身边说道:“等一下,主教大人,我想我已经知道炸弹藏在哪里了。就在这里!”说着用手指向那个托着金牌的天鹅绒垫子。
周围立刻一片哗然,人们有的惊恐、有的怀疑,更多的是对事情全然不知的茫然。卡特琳娜举起手示意大家冷静,然后用磐石般稳如泰山的态度说道:“你说的是真的吗,奈特罗德神父?”
“是的,大人,”亚伯的眼睛盯着垫子,“那个垫子今天被人调换过了。有很大的可能炸弹就在里面。更糟糕的情况是,如果那是由金牌重量控制的液压式微型炸弹,就最好不要移动那些金牌。”
一听自己手里居然捧着炸弹,两名淑女都惊惶失措起来。托雷士抢上前去,一手一个按住她们的肩膀说道:“请不要随便乱动。现在你们不会有生命危险。”而亚伯则转向红衣主教,严肃地问道:“看来颁奖典礼要中断了。怎么办,大人?”
卡特琳娜用手托着尖细的下巴,微蹙着娥眉,边思考边说:“司仪阁下,请安排些表演,金奖的颁发恐怕要延后一些了。”司仪应声跑开后,她向大会主办者之一、日内瓦市长克里芒问道:“市长先生,请问有没有备用的金牌?”
“没、没有,大人,”市长用已经湿透的手帕擦着额头说道,“所、所有的奖牌都是根据获奖人数定做的,没有富余。”
“那么,用铜牌代替怎样?”
“那个外观相差太多了,”弗烈兹局长说道,“而且,我想最好不要让更多人知道目前的情况。”
“话是没错,但是这样拖延下去也不是办法。”美丽的枢机主教苦恼地用手指敲着太阳穴。
“亚伯神父,”不知何时悄悄溜到亚伯身边的巴梅拉拉着他的衣袖示意他弯下腰,然后把嘴唇贴近他耳畔嘀咕起来。亚伯先是一愣,然后就开始点头。“啊,是个好主意。”神父说着,居然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糖果,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拣了一颗,剥下外面包装的金箔,把里面的东西塞进嘴里。而巴梅拉则摘下自己的银牌递给他。亚伯将金箔服服帖帖地包在奖牌上面,把边缘仔细折到反面,然后把这个金光闪闪的银牌举到众人面前,说:“这不就成了金牌吗?”
克里芒市长和弗烈兹局长脸上的表情是全然的目瞪口呆,而卡特琳娜则开心地笑了起来,说道:“太棒了。我觉得这是本届大会上最优秀的发明!”
于是,颁奖礼剩下的部分在和刚才一样的喜庆气氛中圆满完成。唯一的遗憾,就是两名金奖得主并没有真的拿到他们的奖牌。典礼后,克里芒市长向他们作出了解释,并保证会在最短的时间内给他们补发真正的金质奖牌。
作者: 伊莲恩·宋    时间: 星海历06年1月21日 15:46

颁奖礼结束后,卡特琳娜立刻离开日内瓦返回罗马,调查爆炸事件的任务就自然而然地落到部下身上。嘴里不停嚼着糖果的亚伯和面无表情的托雷士整个下午都在市警局和万国宫之间奔波。日内瓦的警察训练有素,而且乐于和教廷配合,然而案件依然进展缓慢。已经过了晚上八点,亚伯终于举着一大杯热奶茶跌倒在万国宫休息室的沙发上,带着哭腔抱怨道:“我的腿好痛啊~我的肚子好饿啊~托雷士,我们可不可以先吃饭,再来看这些资料呀?”
“不行,没时间。”机械人神父冷酷地拒绝正在哀嚎的同伴,同时一目十行地扫视手里厚厚的一叠资料——而他们身边还堆着足有半公尺高的资料,“必须尽快找到有用的线索。否则罪犯很可能逃脱,这样威胁米兰公爵安全的因素就会大大增加。”
“既然没有时间吃晚饭,那就先吃点汉堡吧。”随着话音,一个装着若干热汉堡包和点心的包装袋送到亚伯面前。
“巴梅拉,是你?”刚才还奄奄一息的神父突然从沙发里弹了起来,一把拿过纸袋,边含糊不清地道谢边忙不迭地往嘴里塞汉堡包。
“桑森小姐,请你提出在此地出现的理由。”坐在旁边纹丝不动地提出问题的是不需要进食的人。
“我是来取我的奖牌的。”巴梅拉回答的时候眼睛并没有看着提问者,而是狼吞虎咽的亚伯,“弗烈兹局长把所有人的奖牌都检查过了,不过好像都没有问题。对了,亚伯神父,你的工作进行得怎么样了?”
“唔,别提了。”亚伯用奶茶冲下一口汉堡包,好让自己说的话清楚些,“我们都折腾一天了。先是炸弹……那个垫子里真的有液压式炸弹。警察局长要我们和爆破专家带着炸弹一直开车到了郊区,然后才敢拆弹。结果呀,拆开一看,只有一个垫子里有炸弹,而且当量很小,就能炸死一个人。害得我们跑那么远,还浪费了宝贵的下午茶时间。”
“罪犯的目标只有米兰公爵,所以没必要装填大量炸药,况且那样容易被发现。”
“那万一有人在卡特琳娜大人之前拿起奖牌了呢?”巴梅拉问道。
“所以哦,垫子一定是在金奖颁奖仪式正式开始之前不久才被调换的。”亚伯开始吞食第三个汉堡时说道。
“那么谁有这样的机会呢?”巴梅拉说,“奖牌好像是直接从展柜里取来的。”
“你说得没错。因此我们推断,这个人就是最有机会的哦!”亚伯说着从资料堆上面拣起一张照片给巴梅拉看。后者立刻认出上面的金发男子:“路易•凡杜尔,那个珠宝商!”
“没错!他在颁奖典礼未结束时就离开了万国宫,时间恰好是卡特琳娜主教上台之前。我们调查了来宾档案,发现他并不是真正的路易•凡杜尔,而是叫做奥伦堡男爵贝斯佛德的长生种。”
“长、长生种?”巴梅拉惊叫起来,“长生种为什么要刺杀主教大人?那个真正的路易•凡杜尔呢?”
“我们也在调查呢。资料显示,路易•凡杜尔是个禁欲主义者,极少参加社交活动;这次来日内瓦也是因为其父生病、不得不来的。不过实际上,他在来瑞士的路上就失踪了,到达这里的就是这个贝斯佛德男爵。估计真正的路易已经遇害了。”
“啊,太糟糕了!”巴梅拉忧伤地摇了摇头,“真想不到会出这种事。那你们有逮捕那个长生种吗?”
“别提了!我们按照贵宾登记表上的地址去找,根本找不到那个地方!说不定那个路易•凡杜尔填了假地址。”
“怎么会?登记表是在典礼前两周就寄出的,目的就是防止来宾太多,有的人会没有旅馆住。况且真正的路易•凡杜尔没有必要作假呀?”
“我也这么想。可是我们翻遍了地图,就是找不到这个什么圣夏尔区、督灵大街23号。”说着,亚伯丢掉空空如也的包装袋,从资料堆里又拣出另一张纸,指着上面“地址”那一栏说道。
巴梅拉略略看了一眼,笑着说道:“圣夏尔区就是现在的拜拉墨区北部和席恩区南部的总和。那里十年前进行了大规模的城区改造,圣夏尔区早就被取消了。”
“咦,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我的学生时代是在这里度过的呀。”巴梅拉回答,然后抬起手腕看了下手表,说道,“啊,不早了,我得赶紧走了!”
“巴梅拉小姐有急事吗?”亚伯问道,这才注意到对方提着一个小皮革旅行箱。
“是的。我要乘最后一班火车到伊华东利斯班斯去看望我的叔叔。咱们下周在罗马见吧。拜拜。”说着就要离开。
“请等一下。”一直沉默不语的托雷士忽然站了起来,叫住巴梅拉,“桑森小姐,你知道督灵大街的位置吗?”
“我记不太清楚了。可能现在已经改名字了吧。”巴梅拉说完又要离开,却被托雷士再次叫住:“我建议你暂时取消行程。”
“什么?”巴梅拉和亚伯同时叫起来。
“鉴于你对旧城区的了解,我要求你协助我们寻找路易•凡杜尔在日内瓦的居所。”
“如果只是为了这个,你去城市规划局调出当年的地图来不就行了?”巴梅拉板着脸冷冷地说,“我已经很久没有和叔叔见面了,恕我不能取消这次行程。”
“我们没有时间去和城市规划局协调。作为同僚,你有义务协助我们进行调查——不论是否在休假中。”
“我只有四天假期。我不想浪费在无聊的事情上。”说完,便径直向门口走去。
“巴梅拉•桑森,如果你继续拒绝合作,我将以妨碍公务罪逮捕你。”冷淡的语调伴随着枪械出鞘的声音。巴梅拉停住了脚步,转过身来,惊愕万分地看着小个子神父正用一把巨大的战斗手枪瞄准自己。
“住手,托雷士!”亚伯拉住同事的手腕说道,“有话好好说,你不能这样对待巴梅拉小姐。”
“对方在教廷提出协助请求时拒绝履行义务,没有必要进一步沟通。奈特罗德神父,你最好不要进行阻挠。”
“拜托你先冷静一下,让我和巴梅拉小姐谈谈!”
“我现在很冷静。”托雷士冷冷说道,不过还是将持枪的手臂放了下来。
亚伯跑到巴梅拉跟前,发现她全身僵硬、脸色苍白,便扶着她的肩膀问道:“你还好吧?”巴梅拉一下子倒在他臂弯里,颤抖着说:“天哪,我……我差点被杀死!”
作者: 伊莲恩·宋    时间: 星海历06年2月4日 14:42

夜幕低垂的街道上,行人稀疏,灯光寂寥。一辆老旧轿车孤单地行驶在静悄悄的水泥森林中。司机的位置上是一个视力不怎么好的银发神父,副驾驶座上是一个脸色不佳的女性,占据了整个后排座位的则是一个小个子神父。
巴梅拉借着昏暗的车灯看着地图,然后对亚伯说:“现在这一带应该就是圣夏尔区了。我记得督灵街是在坎贝尔街的北边。这附近有叫做坎贝尔街的地方吗?”
“我看不清路标耶!”亚伯傻笑着搔搔一头乱发说道,“要不我们找个人打听一下。”
“半夜三更的,连个鬼都没有!”巴梅拉不满地撇了撇嘴,然后指着前方说道,“在那里停车!”
“啊,停车?你想上洗手间吗?”
“真罗嗦!照我说的做就是了!”
轿车发出刺耳的刹车声后停在了路边。巴梅拉下车,向不远处的电话亭走去,边走边大声说道:“谁也不许跟过来!”
看着巴梅拉打电话,亚伯嘟囔着:“还说我,她不是半夜三更的还不忘打电话。是不是打给男朋友啊?”
“否定。她在打给‘万事通’。”小个子神父回答。
“‘万事通’?那是谁呀?”
“本名不知道,不过是曾经盗取瑞士中央银行第二金库密码、非法篡改巴黎高等法院机密档案、冒充政府官员侵入安特卫普中央档案馆等多宗恶性犯罪案件、因为妨碍公共安全罪而正遭到通缉的计算机工程师。”
“啥?她、她为什么要给那个通缉犯打电话?”
“她正在求助。”
“向‘万事通’求助?”
“肯定。推测巴梅拉•桑森和‘万事通’有良好的私人关系。”
“啊,真不简单呐……对了,托雷士,我都不知道你还有窃听的功能耶!”
机械人神父看也不看对方一眼,继续说道:“巴梅拉•桑森大学毕业后一直担任摄影师,未从事过任何与罗马教廷有关的职业。其叔安德鲁•桑森在教廷服务了四十二年,人脉很广,但不知为什么只升到技术保障科副科长的职务。十八个月之前,安德鲁•桑森正式退休,巴梅拉•桑森同时调入技术保障科。据说安德鲁•桑森向上级行贿,才将其侄女调来的。”
“是靠私人关系啊……”亚伯微微点着头。“我并不喜欢呆在教廷”,这句话浮现在他脑海里。为什么不喜欢教廷,却还要千方百计地进入教廷工作呢?
“巴梅拉本人从九岁起在日内瓦班卓因女子学校就读,直到考上罗马大学才离开。”
“原来如此,怪不得她知道旧城区改造的事情。你就是因为这个才要求她协助我们的吧?”
“肯定。”
“可是你的态度太生硬了点,这样只会起反效果呀!”
“我只是采取最有效率的方式而已。”
“这可不是提高效率的方法,我跟你说,对待女孩子要……”
“要怎样?”不耐烦的声音打断了亚伯的滔滔不绝,原来巴梅拉已经回到车里,于是笑眯眯地问道,“没什么啦!咱们可以重新上路了吗?”
“嗯,照着我说的开吧。”巴梅拉信心十足地回答。
十五分钟后,他们来到一座高档公寓前。这是一栋别致的贝壳色建筑,共三层,二层的屋顶还有宽敞的露台。不过所有的窗户都挂着厚厚的窗帘,完全不知道室内是否有人。
“这里就是督灵大街23号?”亚伯有点怀疑地问道。
“肯定。门牌上就是这样写的。”不过从这样的距离,两个普通人类都无法看清街对面的牌子上究竟写了些什么字。
“好吧,那咱们去看看吧。”亚伯说着下了车,然后立刻转回身故作严肃地说道:“巴梅拉,你最好呆在车里。那栋房子里现在住着吸血鬼,可能会很危险。”
“我知道。我不打算跟你们进去。”巴梅拉语气生硬地说道。
亚伯尴尬地耸了耸肩,然后向公寓走去。托雷士迈着节奏整齐的步伐跟在后面。来到雕刻精美的橡木门前,亚伯抬手按了门铃。没有回应。他又大力按了几下,并喊道:“有人吗?我们是日内瓦警察局的,有问题想请教!请开门。”夜色依旧静匿,但是公寓里面却传出像闹老鼠般悉悉簌簌的声音。
“有人。”托雷士好像是在下结论似的嘀咕了一句,下一瞬间他已一脚踹开了大门,两把M13战斗手枪魔术般出现在手中,然后大踏步冲进黑漆漆的屋内。亚伯虽然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不过马上也进入了状态,将左轮手枪紧握在掌中。
借着从破碎的大门漏进来的街灯光可以看到面前是一个不大的过厅,尽头有一道楼梯通向二层。托雷士笔直地向楼梯走去,亚伯则沿着墙壁靠近过厅右手的房间。不过他先摸到了墙上的开关,顺手就按了下去。灯光亮起的刹那,一个黑影从墙角处窜起,尖锐的钩爪直指亚伯的咽喉。
火药爆炸的轰鸣声从黑影后方传来,十二道火线瞬间穿透那个吸血鬼全身的要害,使他从半空中硬生生跌落地面,在亚伯身边造出一个深红色的水洼。
“哎呀呀,我已经拿出枪来了,托雷士,你要相信我的实力。”亚伯无奈地抱怨。
“你的动作太慢。而且在这种情况下开灯对你的视力并非有利。”完全没有回头就击中吸血鬼的托雷士丝毫没有减慢脚步,开始踏上楼梯。
“啊?不开灯我怎么看得见敌人呀?”
“我来对付他们就行了。”
亚伯呆然地看着同事的身影没入楼梯尽头的黑暗中,然后认命地开始搜索一层的房间。他小心翼翼地推开几间房门,里面都是空的。最后,他来到厨房。这里相当清洁,没有一丁点油污,看来主人从来没有在这里烹饪过。亚伯仔细地翻找碗橱,最后在空荡荡的冰箱里找到了他要找的东西——一小瓶抗紫外线凝胶。当他随手关上冰箱门时,一张镶嵌着细长犬齿的脸映入他的视线。
“哇——!”银发神父一边惊声尖叫一边用枪乱射,打得天花板上到处都是弹痕,吸血鬼却失去了踪影。“哪、哪里去了?”神父紧张地左右扫视,同时慌里慌张地上着子弹。“我就在你上边呀!”尖细刺耳的笑声从头顶上传来。等亚伯抬起头,那个女吸血鬼已经握着一把锋利的匕首朝他扑来。不过就在凶器距离亚伯的咽喉仅有五公分时,一个镶满灯泡的巨大铜环坠落下来,将吸血鬼结结实实地砸进地面。
松了口气,又擦了擦沾满灰尘的镜片后,亚伯诚恳地对已经昏厥的吸血鬼说道:“你们应该修修吊灯了。”
与此同时,托雷士已经进入二楼的大厅。满月的银光从落地玻璃窗照射进来,用朴素的蓝灰色调装饰整个房间。热呈像仪上没有任何高光点,看来这一层没有敌人隐藏。难道偌大的公寓里就埋伏着那两个吸血鬼?
当他的脚踏上通往三层的楼梯踏板时,一个圆球体弹跳着滚落下来。托雷士毫不犹豫地向侧面飞扑出去。手雷的冲击波将整栋建筑的玻璃全部震碎,楼梯也被炸毁,家具碎片和纸屑雪片般四处飞扬。
而就在楼下的短生种和楼上的长生种都因为爆炸声而暂时头晕目眩的时候,托雷士已经从废墟中钻了出来,快步走到三楼卧室正下方的位置,开始向头顶射击。从两把M13中喷吐出来的獠牙毫不留情地撕裂地板,留下从门口延伸到窗口的一长串恐怖齿痕。
被如此猛烈的火力袭击的吸血鬼拼命躲闪,几乎是踏着子弹飞出了窗户,在二层露台上轻盈的一跃,便跳上街对面的路灯顶端。
托雷士冲过早已没有了玻璃的门框,飞奔到露台边缘继续扫射。直径四十公分的灯柱应声断裂,像根豆芽菜似的瘫向街道,而上面的吸血鬼则奋力一蹬,跃上二十米开外的另一根灯柱,然后就这样脚不沾地地向远处逃去。
托雷士径直从露台边缘跳了下去,以极其平稳的姿态降落地面,然后朝着轿车跑去。他隐约听见被塌毁的楼板困在厨房里的亚伯在焦急地大喊,不过丝毫没有减慢脚步,眨眼功夫就来到车前,坐上驾驶席的同时立即踩下油门、发动汽车箭一般疾驰而去。
坐在副驾驶座位上的巴梅拉被爆炸和眼前的状况弄得完全失去判断能力,结结巴巴地说:“那个……托雷士神父……亚伯神父……你不管他了吗?”
“来不及了。建议你立刻系好安全带。”
黑暗的街道仿佛向后流动的幕布,在半空中逃窜的吸血鬼在红外线影像里像一团火焰那么明显。老旧轿车发了疯般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狂奔,有好几次巴梅拉都觉得要撞到墙上了,但是人偶神父一个漂亮的甩尾,就将车子以九十度直角送入另一个方向的街道。在行驶途中,托雷士会突然将车子驶入逆行车道;在下一秒钟肯定会有从侧面驶出的车辆,他们的轿车就擦着这辆车的前保险杠飞驰而过。巴梅拉连闭上眼睛的勇气都没有了,只能双手紧紧地抓住车厢上面的把手,祈祷快点到达目的地。
车子最后停在了路的终点——位于莱芒湖畔的码头。月亮低垂在西方,深沉的夜空开始泛出丝绒般的深蓝色。星星在黎明到来之前困倦地眨着眼睛。湖水上开始凝结乳白色的晨雾,四下里都是浸满水汽的雾气。游船排列在栈桥两侧,跟随水波的节奏重复着舒缓的舞步。一盏灯塔还在恪尽职守地比划出光线的指挥棒。
托雷士跳下车,一边拔出手枪一边说道:“建议你呆在车里不要出来。”然后向码头仓库走去。残留在地上的热量绘出一串脚印,一直通向仓库里面。
仓库的大门虚掩着,托雷士侧身进入黑暗的室内。周围是各种形状规格的包装箱,非常适合隐蔽。托雷士迅速爬上一堆最高的包装箱,向上纵身一跃,就攀上了支撑屋顶的钢梁。他平稳地伫立在仓库内的最高点,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颗闪光弹,咬开保险栓,扬手投向仓库深处。剧烈燃烧的金属镁放射出人类肉眼难以承受的光亮。仓库里的景象变成对比强烈的黑白照片。就在闪光达到最大亮度的时刻,钢铁下颚发出狂暴的咆哮,直径十三毫米的钢弹朝着仓库一角一股脑倾泻出去。
被强光暂时夺去视力的吸血鬼身中数弹,不过没伤到要害。他立刻进入加速状态,几乎透明的身影在仓库的四壁和屋顶上飞窜。而托雷士的子弹则一直紧紧尾随在后。
子弹打完了。托雷士只轻轻一甩手腕,空弹夹便应声而落,从宽松的袖口里飞射出的新弹夹被分毫不差地送入枪把,然后继续射击。整个动作非常连贯,使人觉得他的射击根本没有中断过似的。
不过即使是十分之一秒的停顿,对长生种来说也太漫长。吸血鬼箭一般地在屋顶上弹跳,一霎那间就冲到了托雷士面前,一把形状奇特的尖刀呼啸着刺向他的眉心。
机械人神父脚下一蹬、猛然后仰,身体几乎与地面平行。尖刀擦着他短发的发梢掠过。托雷士对几乎劈开自己头颅的凶器视而不见,对准近在咫尺的吸血鬼头部连开数枪。要不是长生种发达的运动机能,那吸血鬼的头早就被打成筛子了。不过当他闪电般后撤到仓库另一端时,身上还是多了两个弹孔。“可恶的短生种!”恶毒地吼叫后,吸血鬼撞破通风窗逃出室外。
从高高的房梁上跌落的托雷士只在地上打了个滚就站起身来,飞奔出仓库大门,冲向栈桥方向。而吸血鬼已经拖着拼命挣扎的巴梅拉走向那些停泊的游船。“别过来,梵蒂冈,不然就让这女人人头落地!”吸血鬼把尖刀架在巴梅拉颈间。后者紧紧地攥着那只握有凶器的手腕,大气都不敢出,生怕细微动作会导致刀刃划破脖颈的悲剧。
托雷士不急不徐地向吸血鬼逼近,握着枪的手腕丝毫没有动摇。“吸血鬼,我以涉嫌谋杀米兰公爵、破坏公共治安、挟持人质罪将你逮捕。放下武器,速速投降!”仿佛戴着面具的脸上是钢铁般的冷酷。
“投降?呸,做梦!我宁肯死也不落在短生种手里!”吸血鬼一边吼叫一边靠近一艘小型快艇。
“给你十五秒时间,马上释放人质,缴械投降!”
“十五秒?平时不都是倒数三秒吗?还是你这人特别大方?”吸血鬼大声嘲笑道。突然,他闭上了嘴,迅速地回头望了一下——
在他身后,透过灰蒙蒙的雾气,可以瞥见东方渐渐变成淡金色的晨光。
“该死——!”
随着撕心裂肺的号叫,吸血鬼推开巴梅拉,不顾一切地向栈桥入口处的托雷士冲去。狂暴的枪声再次响起。这次吸血鬼的腹部连中数弹,单膝跪地,红黑色的血液从伤口喷涌而出。
“投降。”托雷士平静的语调近乎残忍。
“决不……!”充满憎恶的发言从滴血的双唇中吐出。狠狠地瞪视神父后,吸血鬼猛然跃起。但是他并没有扑向托雷士,也没有袭击巴梅拉,而是冲向栈桥尽头,跃上最远处的一艘游船的桅杆,大张开双臂迎向朝阳。
“带走我的呼吸。”
巴梅拉脑中响起一个熟悉的绝望声音。
“不!快回来!”
巴梅拉大喊着,向自寻死路的吸血鬼跑去。
皮肤像受热的蜡般融化。肌肉和血管在紫外线照射下碳化,发出死亡的焦臭味。视网膜早已承受不了炽热的光线,血红色的日出是投射到大脑中最后的景象。整个躯体如同遭野火吞噬的幼树,瞬间燃烧殆尽,焦黑的尸体断裂、破碎,抛撒进莱芒湖水。
初升的太阳有如怒放的花,千万条触手伸向大地,抚摸她的每次呼吸。

当警察和亚伯赶到码头时,太阳已经完全跃上水面。日内瓦湖的美景也一起醒来。水鸟在头顶盘旋。远处的湖面上传来悠扬的渔歌。山脉慵懒地脱去晨雾这件纱衣,用挺拔的姿态俯视脚下的生灵。
亚伯走上栈桥,越过一言不发的同事,踏着已经干枯的血迹一直走到尽头。巴梅拉坐在地上,双手抱着膝盖,出神地看着水面。“已经没事了,巴梅拉。”亚伯安慰地拍着她的肩膀,扶她慢慢起身,走向陆地。
吸血鬼烧焦的残肢在湛蓝的湖水里漂浮着。
作者: 伊莲恩·宋    时间: 星海历06年2月5日 18:23

上午十点半,巴梅拉终于如愿以偿地乘上前往伊华东利斯班斯的RY-TK598次列车。
根据被逮捕的那个女吸血鬼的交代,藏匿在督灵街23号公寓里的假路易•凡杜尔——真实身份为奥伦堡男爵贝斯佛德的长生种已经和同伴格雷高利离开日内瓦,逃往真人类帝国,不过具体逃亡路线不得而知。在公寓里的那三个长生种只是留下来处理善后的小喽啰。
鉴于巴梅拉已经完成协助警方调查的义务,警察——更确切地说是托雷士——准许她离开日内瓦,继续假期旅行。作为慰劳,亚伯特意给她订了今天开往伊华东的第一班豪华列车的贵宾包厢,并开车把她送到车站。
“真抱歉,这次让你受惊了。”亚伯带着愧疚的神色说道,“如果你还有什么要求请尽管告诉我,我一定满足你。”
“没关系。你肯定也没有料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巴梅拉脸色苍白,精神有点恍惚,这都是缺少睡眠和遭受严重刺激造成的。不过她还是摆出轻松的笑脸和神父告别,然后登上了火车。
长长地鸣笛后,列车缓缓驶出日内瓦车站。巴梅拉来到自己的包厢,满意地发现这里只有她一个人。其实整列火车的乘客数量也就是满载的一半。因为现在并非旅游旺季,而参加颁奖典礼的人大多昨天就离开了。
安顿好行李后,巴梅拉在铺位上躺下准备休息。到达伊华东利斯班斯要四小时四十分钟,她可以踏踏实实地睡一觉。
不过事与愿违。从颁奖礼到今天早上所经历的一切总是不断地涌入她的脑海,在她眼前一幕幕重演。长生种。金质奖章。炸弹。利刃。玻璃珠般的瞳仁。鲜血。燃烧的躯体。
带走我的呼吸。
巴梅拉忽然全身发冷,颤抖着坐了起来。城市的景象正在迅速退去,取而代之的是郊区的田园风光。山川和树林都充满生机。巴梅拉做了个深呼吸,提醒自己要振作。她不自觉地抚摸胸前的医疗十字吊坠,手指触摸到吊坠背面镌刻的字迹:“每只鸟都是天空的灵魂。”
巴梅拉正打算看看杂志打发时间,从隔壁却传来高声谈话的声音。她决定置之不理。不过那边却一声高过一声,实在令人难以忍受。巴梅拉跳起来正要敲打墙壁提醒对方时,一个单词跳进了她的耳朵:“卡……琳娜”。她愣了一秒钟,然后拿起一个空玻璃杯,将杯口扣在墙壁上,耳朵贴着杯底,偷听起隔壁的对话来。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向警察局告发?”一个情绪激昂的男声。
“小声点,格雷高利!你这样会把列车员招来的!”巴梅拉立刻认出这个充满磁性的男性声音——是假路易•凡杜尔、贝斯佛德。那么刚才那个就是另一个在逃的长生种了。巴梅拉心里一惊。同时想到他们是如何在大白天自由活动的?
“事情到了这一步,你还怕什么?”格雷高利的声音虽然还充满怒气,不过音量已经降低了。
“这就对了。主说:‘不可发怒’。愤怒会使人失去理智的,不论长生种还是短生种。”语气镇定而柔和的是第三个人。
“对不起,坎波菲先生,你的态度实在令我的搭挡气愤。我也是一样。”听得出贝斯佛德在努力压抑自己的情绪,“我们要和教廷作对,这是你说过的吧?可是为什么在我们的计划就要成功的时候,你却要向短生种的警察告发我们?”
“原来是这样,我想你大概误会了一些东西,奥伦堡男爵。”被称作坎波菲的人用令两个长生种恼火的平静语气说道,“我们骑士团的最终目标是引起人类世界和真人类帝国的战争,而不是单方面的与人类敌对。我们资助你们的目的也在于此。你们这次行动背离了我们的宗旨,所以我们不得不加以阻止。这完全是为了我们自身不受损害。”
“什么?挑起人类和帝国的战争?你一定是疯了!”这次两个长生种都按捺不住惊叫起来。
坎波菲似乎发出了一阵轻松的笑声:“你看你看,我就知道你们无法理解如此宏大而又精妙的目标。算了,我原本也不打算你们能理解。你们本来就是一个小小的棋子,现在这个棋子还走了一步臭棋,我想挽回都难啦。”
“你说什么?你竟敢藐视我们长生种!”格雷高利一声大喝,然后传来东西打碎的声音。接着是好几声模糊的对话和撞击声。不过如果他们发生了打斗的话,音量还真是出奇的小。
忽然一声低低的惊呼,再次传来贝斯佛德的声音,不过却充满了恐惧:“住、住手,坎波菲,你、你在干什么?”
还是那个轻松柔和的男声:“我只不过是在教导格雷高利先生,让他明白,在我们骑士团面前,你们连蚂蚁都不如。啊,我下手是不是有点重了?真是失礼了。”又是几声模糊的嘀咕,更像是呻吟声。坎波菲继续说道:“在日内瓦这个地方,不靠近任何长生种的势力范围,根本起不到恶化两个世界关系的作用,你们的刺杀计划简直就是对人力物力的浪费。这次我可是手下留情了。下次你们要是再这样一意孤行地蛮干,可别怪我当初没有提醒你们。好了,我要离开了。两位先生,祝你们旅途愉快,我坎波菲将继续竭诚为您效劳。”然后就是拉开拉门的声音。
轻盈的脚步声向这边走来,忽然,在巴梅拉包厢的门口停住了。
“难道是那个人发现了我在偷听?”巴梅拉惊恐地想到,不觉退到墙角,大气也不敢出。
经过对巴梅拉来说无比漫长的数秒钟后,传来坎波菲的自言自语:“阿尔卑斯山还是那么美。”然后脚步声再次响起,渐渐远去,直到完全消失。
“原来他是在车窗前看风景。”巴梅拉长长的出了口气,稳定了一下紊乱的心跳,又把耳朵贴到杯子底上去了。
这次经过了好长一会的沉默,才传来贝斯佛德的声音:“你还好吧?要不要再来点血液制锭?”
格雷高利模糊地咕哝了一阵,才说出勉强能听清的话:“……那个坎波菲……他真的是人类吗?”
“不知道。我只知道他非常可怕。”又是一阵沉默,“不过,我不想就这么屈服。就算没有骑士团的资助,我也要坚持下去。要我向短生种低头,绝对做不到!”
“真的吗?”格雷高利的声音似乎恢复了一丝生气,“太好了,我还以为你被那个卑鄙的家伙吓住了。”
“当他那样对你的时候,我真的被吓住了。不过这也让我下定决心摆脱他们。从今以后,我要靠自己的力量对付梵蒂冈。格雷高利,如果你不想来,我不会怪你,因为你毕竟受到了……”
“你在说什么呀?我们是搭挡吧?我可不放心让你自己在外面瞎闯!”
“谢谢你,格雷高利……”
后面他们又说了什么,巴梅拉已经不不关心了。她悄悄拉开拉门,左右扫视,确定走廊两侧都没有人后,立刻向列车前部跑去。在餐车里,她碰到列车长,连忙问道:“先生,我有急事要和日内瓦的朋友联系,请问能打电话吗?”列车长稍微打量了一下面前这个气喘吁吁的女孩,微笑着说:“当然可以,小姐,电话就在前面的列车长室里。”巴梅拉说了声“谢谢”后直奔那间办公室,拿起听筒,拨通了一个电话号码。
“喂,‘百灵鸟’呼叫‘万事通’,我是巴梅拉……我找你有急事……不,我在火车上……别胡说,我没跟任何人私奔!……听着,我要你马上帮我找两个人,他们应该就在日内瓦市区。是两个神父……我说了我不是私奔!……听好,一个是高个子,银色头发,戴眼镜……对。谁知道准确是多高?总之很高就是了……另一个比较矮,总是板着脸……我怎么知道矮多少?听着,你一定要在半个小时内找到他们!……我信不过警察……你找到他们后,告诉他们‘□△※○※○◇∏’,记住了吗?……我当然会感谢你的!连昨天晚上的份一起……好,我不会忘的,你就赶快去办吧!”
作者: 伊莲恩·宋    时间: 星海历06年2月6日 20:15

日内瓦市内,悠闲的露天咖啡座里,两个神父面对面坐着聊天——同时还有进餐。只不过大吃大喝的只有高个的那位。他的同僚则带着兴趣缺缺的表情看着他。
“那个奥伦堡男爵腿脚还真是快啊,竟然一下子就跑得无影无踪了。”凭着与优雅的背景音乐不搭调的野蛮吃相,亚伯一边往嘴里塞奶油酥卷一边说,“对了,托雷士,你跟凯特联系得怎么样了?”
“她说会帮我们调查航空公司的名单。至于火车和长途汽车还要我们自己去查。”说着,他将一张地图摊开,正准备解说,侍者送来了一大盘冷鸽肉。此时不大的咖啡桌上已经摆满了杯盘碗碟。亚伯接过鸽肉随手就搁在了地图上面,嘴里含糊的说着:“好啦,托雷士,工作归工作,吃饭归吃饭。一会我们再来仔细谈谈好不好?大白天的,吸血鬼们跑不远的。”
“否定。嫌犯很可能持有抗紫外线凝胶,那么在白天进行逃亡也能实现。”托雷士一脸严肃地抽出已经沾上油污的地图说道,“从昨晚颁奖典礼结束到现在,从日内瓦中央车站驶出的列车共有五十二辆次,长途车更多,仅仅在各长途车站登记的就有一百三十一辆次,这还不包括从郊区发车的那些。要调查所有的名单就必须马上行动。”
“你一说有这么多工作要做我都快没胃口了。”亚伯长叹一声,更加勇猛地扫荡意大利香肠洋葱馅饼。
“而且,我要确定一下,奈特罗德神父,你从哪里来的经费这样大吃大喝?你这次的差旅费不是用来给巴梅拉•桑森购买车票了吗?”
“你问我?难道不是你埋单吗?”
“否定。我为什么要替你埋单?”
“别告诉我你身上没带钱哦!”
“我有带。不过我的经费里可没有‘餐费’这一项。”
“什么?你、你怎么不早说?叫了这么多菜,一会让我拿什么结账啊?!”
正在亚伯绝望号叫的时候,播放背景音乐的喇叭里忽然发出一阵刺耳的噪音,紧接着,一个中气十足的男声代替背景音乐大声喊道:“四眼,金奖得主在RY-TK598次列车上!再说一遍,四眼,金奖得主在RY-TK598次列车上!”
与此同时,不光是播放音乐的喇叭,连居民家里的收音机、商店里陈列的电视都开始发出这样的男声。一瞬间,仿佛有成千上万的男人站在每一个人身边,重复着同一句话:“四眼,金奖得主在RY-TK598次列车上!”
这奇怪的景象持续了大约三十秒后,就如同出现时一样突兀地消失了。广播里又开始播放音乐;电视里的女演员继续着深情告白,而刚才那个给她“配音”的男声已经消失无踪。
“啊,这是什么鬼玩意!”亚伯用手指掏着耳朵说道,“我出现幻觉了吗?果然不应该在烤火腿之后吃桔子果冻。喂,托雷士,你刚才有没有听到奇怪的声音?”
“肯定。”
其实不用他说,答案也很明显。大街上的人都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有的还特意去拍打手边的家用电器,以确定它们运转正常。
“啊?连你也产生幻觉了?看来我们得找个医生了……”
耳扣里传来的女声,打断了亚伯的胡言乱语:[喂喂,你们能听到我吗?]
“听得很清楚,铁娘子。”托雷士回答,“你听到刚才的杂音了吗?”
[那不是杂音!]凯特的声音非同寻常的兴奋,[我的雷达绝对不会被普通的电波杂音干扰到的!]
“什么,连你的雷达也受到影响了?”亚伯惊讶地说,不由自主地按紧了耳扣。
[那是大面积全波段电磁干扰!]凯特继续激动地大喊,[那是我从来没见过的强电波!究竟是谁搞出这个东西的?]
“是‘万事通’。”
“什么?”亚伯和凯特同时对托雷士惊叫起来。后者则镇静地解释:“那个男人的声音我认得。”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不怕再被加上一条罪名吗?”
“我认为他是在传达信息。”
“信息?什么信息?”
[喂喂,你们两个不要自说自话好不好?谁给我解释一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凯特修女,你还记得‘万事通’讲话的内容吗?”托雷士问道。
[当然,他翻来覆去地说‘四眼,金奖得主在RY-TK598次列车上’,想不记住都难!]
“RY-TK598次列车是今天早上十点半从日内瓦中央车站发车的。而日内瓦科学技术研究与应用奖的两位金奖获得者——阿尔比恩的维赛斯博士和法兰克王国的纽曼教授已经于昨天离开日内瓦了,一个是乘做托利斯坦号空中客船,另一个则是乘坐昨晚七点整的火车。”
[也就是说‘万事通’指的不是维赛斯博士和纽曼教授!]
“肯定。我猜测他指的并非真正的金奖获得者,而是指与金质奖牌有关的人。”
“跟金质奖牌有关的人?难道……是路易•凡杜尔?”亚伯说着皱起了眉头。
“正确地说,是奥伦堡男爵贝斯佛德。”托雷士平静地分析着,“而开头所说的‘四眼’,指的就是——”
亚伯可以看见凯特正在“铁娘子”上,和托雷士一起用手指指着自己的鼻子:“就是你!”
作者: 伊莲恩·宋    时间: 星海历06年2月7日 17:45

RY-TK598次列车平稳地行驶在平原上。小孩子在略显冷清的车厢里兴奋地来回奔跑,母亲嗔怪地说道:“马克,不要淘气,你会撞到别的乘客哦!”孩子于是听话地爬回座位上,朝车窗外张望。过了一会,他又兴奋地对母亲说:“妈咪,天上有个飞船在和我们一起走!”
“别说傻话了,哪有那种事情?”母亲一边笑着一边朝天上看去,然后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全长三百公尺的优美战舰正缓缓行驶在半空中,船腹上描绘着醒目的十字标志。
“快看,是飞船!”
“是梵蒂冈的飞船!”
此时,乘客中有许多人也注意到了空中战舰的存在,纷纷跑到窗口处观看。
而飞船内,亚伯正愁眉苦脸地望着脚下的列车说道:“喂,咱们非得在这里把车截住吗?万一引起乘客的骚动怎么办?”
“必须在这里逮捕奥伦堡男爵贝斯佛德。”托雷士不含任何感情的声音回答道,“目前列车上总共搭载乘客一百零六人,其中长生种数目为二只。而伊华东利斯班斯中央车站平均每日旅客流量为三千八百人次,如果在那里发生战斗,伤亡数量只会更大。”
“好啦,我明白了。”
[两位,]凯特的声音通过扬声器传来,[我已经和列车长联系过了,他们会马上将列车减速,预计五分零十秒后车子会完全停下来。请做好登车准备。]
“哎,我就讨厌从高处往下跳!托雷士,这次你先来好不好?”
作者: 伊莲恩·宋    时间: 星海历06年2月9日 22:23

“那艘船是怎么回事?梵蒂冈怎么会知道我们在这列车上?”格雷高利望着头顶的巨型战舰咬牙切齿地说道。
“难道又是坎波菲那家伙搞的鬼?”贝斯佛德脸色苍白地说,“等一下,列车好像在减速!”
窗外本来快速后退的模糊风景渐渐清晰起来。豪华特快列车的速度已经减慢了一半。
“该死,决不能停车!”格雷高利说道,“贝斯佛德,你赶快到车头那里,让那些该死的短生种把火车开起来。一定要快!我去阻止那些教廷的家伙!”
“不要,格雷高利!”贝斯佛德抓住就要冲出包厢的同伴,“你一个人去太危险了,况且现在是白天啊!”
“放心,我没那么脆弱!”格雷高利安慰似的微笑着,并坚决的拉开贝斯佛德的手,“我会尽量拖延时间。你要让短生种给火车加速,天黑之前我们能跑多远就跑多远。天黑以后我们就赢定了。快去吧!”
贝斯佛德望着同伴的脸,坚定地点了点头,便向车头方向跑去。而格雷高利则向乘客相对密集的座席奔去。悄悄跟在他们后面的,是一直在暗中观察他们的巴梅拉。
在战舰“铁娘子”上,托雷士拉开地板上的一个舱门,冷风立刻呼啸着涌入舱内。两名派遣执行官神父站立在舱门两侧,再次检查各自的装备,然后投下绳梯准备登车。
“等一等,”托雷士单膝跪在门洞口向下张望,说道,“凯特修女,你是否在降低战舰速度?”
[没有!]从扬声器里传来的柔美女声里带着微微的惊讶语气,[那不是我在减速,而是列车在加速!]
在短短的两分钟内,列车已经恢复到正常的行驶速度,并且还在继续加速。为了配合火车的行驶速度,“铁娘子”号也开始加速行驶。
这时,两个身影蹒跚地爬上了座席车厢的车顶。那是一个长着棕色卷发的高大长生种和一个瑟瑟发抖的短生种女孩。
“啊,是格雷高利,奥伦堡男爵的搭档!”亚伯也跪在舱门口向下张望,“怎么还有个人类?”
“喂,梵蒂冈!”格雷高利挥舞着一把宽刃剑冲空中叫道,“你们要是敢下来,我就杀了这个女人,还有底下车厢里的短生种!如果不想发生血案,就赶快滚!我们还有好长的路要赶呐!”
“又是人质耶……”亚伯泻气地搔搔一头乱发说道,“这下麻烦大了。我们要不要先跟他们谈谈?”
“不必。”杀戮人偶冷冰冰地站起来,对舰内说道,“凯特修女,现在船上有没有装备机枪?”
“喂喂,托雷士,你不要硬来啊!”亚伯一把揪住他的修士服叫道,“你没看见格雷高利手上有人质吗?你想在这样的高度射击吗?”
“肯定。对目前状况的判断,必须尽早抹除格雷高利,以免造成更大的伤亡。”
“可是……”
[好奇怪,列车又减速了。]凯特的声音打断了正在争论的两人。
“什么意思?凯特修女,请详细解说一下。”托雷士说道。
[你们看,列车又慢下来了……不对,车头部分明明还在加速呀!哦,我知道了,火车头和车厢断开了!]
正如她所说,列车断成了两截。火车头带着作为乘务员休息室的第一节车厢继续以高速向前行驶;而后面的车厢因为失去了动力,正在以惯性滑行,很快就要完全停止下来。对状况浑然不知的贝斯佛德还在车头的驾驶室里催促火车司机加快速度。
位于后面车厢顶部的格雷高利已经被完全孤立,就算握有再多人质也失去了意义。吸血鬼狂怒地大吼一声,推开手里的人质,向火车头狂奔而去。
“火车头自己跑了,”亚伯看着底下的突发状况惊讶地说道,“难道是奥伦堡男爵抛弃同伴自己逃走了?”
“看来不是这样。是有其他人故意断开了火车。”托雷士指着第一节车厢的后部说道。那里站着一个熟悉的黑发身影。
“巴、巴梅拉?”亚伯惊叫道,“糟了,她绝对对付不了吸血鬼!”
乘务员休息室本来和后面车厢相连的部分现在变成了一个空荡荡的门洞。巴梅拉依靠着门框抬头望着头顶的巨大战舰。从那里已经抛下了一道绳梯,似乎有人开始向下爬。
巴梅拉正寻思着要不要到车顶上去接应那个人,突然一个粗鲁的力道拽住了她的右手,几乎将她扯下火车。巴梅拉用左手拼命抓住车厢内侧的把手,同时看清了抓住她的那个人——一个呲着长牙的吸血鬼正在以惊人的速度在铁轨上奔跑,一只手紧抓着巴梅拉不放,另一只手则高举起寒光闪闪的宽刃剑。
“去死吧,你这狡猾的老鼠!”格雷高利吼叫着挥下宝剑。
然而传入巴梅拉耳中的不是剑刃的破空之声,而是震耳欲聋的枪声。子弹组成的剑刃残忍地切割着格雷高利的头颅和胸腔,一瞬间就把他变成了不成人形的肉块。吸血鬼瘫倒在枕木上,很快消失在巴梅拉的视野范围之外。
与此同时,亚伯已经进入火车驾驶室里。那里并没有奥伦堡男爵贝斯佛德的身影,只有一个壮硕的火车司机僵硬地站在控制杆前。
“你不要紧吧?那个吸血鬼在哪里?”亚伯问道,同时向四下里扫视。
“没有……”火车司机声音粗哑地说道。
“你说什么?”亚伯皱着眉头看着他,“你受伤了吗?”说着向他走去。
突然,一根尖利的钩爪从司机腹部射出,笔直地刺入亚伯的胸膛。
亚伯闷哼了一声,跌倒在地。在他面前,肚子被刺穿的火车司机瘫软下来,鲜血喷洒在车厢地板上。隐藏在他身后的贝斯佛德冷笑着舔了舔染血的钩爪,说道:“卑贱的短生种竟然屡次坏了我的事。看来不给你们点颜色看看就不知道我的厉害。死吧!”
随着一声枪响,挥舞的钩爪应声而断。本来已经深受重伤的神父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如冬日湖面般的蓝色眸子露出冷冽的神情。“奥伦堡男爵贝斯佛德,我以涉嫌谋杀米兰公爵、劫持列车以及杀人罪逮捕你,命令你立刻缴械投降。”
稍微愣了一下后,贝斯佛德狂笑起来:“逮捕我?做梦!我现在就干掉你,看看你还怎么逮捕我!”然后挥舞另一只手上的钩爪猛扑上来。
进入加速状态的奥伦堡男爵自信满满。然而连续响起的枪声再次打断了他的爪子。等他冲到亚伯面前时,却发现神父已经不在那里。
“我再说一遍,立刻投降!”从贝斯佛德身后传来神父的说话声。
“混蛋,我才不会向梵蒂冈屈服!”贝斯佛德纵身窜出驾驶室,正要冲进乘务员休息室,从对面袭来一阵猛烈的子弹暴雨,逼得他只得一跃跳上车厢顶部。
从驾驶室里出来,亚伯对枪口还在冒烟的同事说道:“托雷士,火车司机受了重伤,拜托你赶快处理!”说完就向车厢顶爬去。
“收到。”人偶神父冷静地向驾驶室走去。
刚在车顶上站稳,一个拳头就夹着劲风迎面袭来。亚伯来不及拔枪,只得后退躲闪。吸血鬼像个拳击运动员一样左右开弓,完全不给对方喘息的机会。亚伯忍着伤口的疼痛,勉强躲避着凌厉的拳锋。冷风在他耳边呼啸,影响了他对周围情况的判断。忽然,他不知被什么一绊,身体失去中心向后倒去。亚伯在车顶翻滚着,竟然滚下了车厢边缘。
贝斯佛德走到车厢边缘,看见亚伯只用一只手辛苦地攀在车窗上面。“哎呀呀,神父,你不简单呀,伤口痛不痛?”贝斯佛德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对方,嘲讽道,“要不要我帮助你解脱呀?”
亚伯紧咬牙关看着吸血鬼。后者得意洋洋地举起残存的钩爪。
然后,列车突然驶入了隧道。
进入黑暗的隧洞之前,亚伯清楚地看到隧洞上沿像锋利的砍刀般将贝斯佛德的头颅齐齐砍下。
“愿主宽恕你的灵魂,阿门……”亚伯叹息着闭上了眼睛。
飞驰的列车如同脱缰的野马,带起的冷风无情地抽打亚伯的全身。他几次努力要攀上车顶,都因为牵动了胸部的伤口而告失败。后来,还是巴梅拉打开车窗,连拉带拽地把他弄进车厢。亚伯坐在地板上大口喘着粗气,说道:“呼——,吓死我了,要不是突然有个隧道,我肯定早就被那个吸血鬼杀了!”
“神父,你受伤了!”巴梅拉扶着他的肩膀担心地说:“你要不要紧?”
“啊,我还好啦。倒是托雷士神父,他在哪儿?”
“我在这里。”托雷士走进车厢,手上满是鲜血。
“托雷士神父,你、你也……”巴梅拉惊恐的看着他说道。
“这不是我的血。我刚才对火车司机进行了紧急救护,现在他没有生命危险,不过还没有恢复意识。”
“没有意识?那不是没有人来驾驶了吗?”亚伯惊叫道。
“肯定。”
“完了完了,我们一定会撞山的!”亚伯抱着头呻吟起来。
“既然这样,那我来开吧。”说话的是巴梅拉。亚伯不可思议地看着她:“你、你会开火车?”
“没有你想象得那么难啦。”巴梅拉微笑了一下,站起身向驾驶室走去。
“巴梅拉,”亚伯忽然叫住她,“你的袖子怎么了?”
被他一提醒,巴梅拉才发现右手的袖子几乎全部被扯掉了。“一定是刚才被格雷高利拽的……糟了,我的袖扣!”
“什么袖扣?”亚伯问道。
“就是这个蓝宝石袖扣,掉了一个!”巴梅拉脸色苍白地举起左手,那里的确有一个蓝色的袖扣,“这是……这是妈妈送给我的成人礼物。怎么会这样!”
“如果你遗失贵重物品,可以向国务圣省提交损失报告,国务圣省将负责赔偿……”
“这根本不是钱的问题!”巴梅拉恼火地打断托雷士,然后,深深地叹了口气,摇摇头说,“抱歉……这个不重要了,丢了就丢了吧。”说完转身走出乘务员休息室。
“看来,那个袖扣真的很珍贵呀。”望着她的背影,亚伯喃喃说道。“托雷士,你要干什么去?”看见同事向车厢尾部的门洞走去,亚伯问道。
“我要去确认奥伦堡男爵的尸体以及其他乘客的下落。”硬邦邦地说着,托雷士纵身跳下车厢。
“啊,等一下,你还没有替我包扎!为什么大家都不愿意照顾我呀?我可是伤员啊!”
作者: 伊莲恩·宋    时间: 星海历06年2月14日 21:34

星期一,在这新的一周开始的时候,教廷上下全都显得非常忙碌,只有技术保障科的办公室里冷冷清清。接待台前,红发的技术员正在百无聊赖地翻看内部杂志。这时,一个身穿灰色修士服的男子来到柜台前打招呼:“嗨,小姐,这里是技术保障科吗?”
技术员抬头一看,是个面相很和气的修士,于是赶紧回答道:“是的,修士先生,请问你需要什么帮助吗?”
“哦,我路过这里,发现这边好像没什么人呢。”修士一边说一边轻松地倚在柜台上,脸上挂着和蔼可亲的微笑。
“是的。我们科长大人和二级以上技术员上午要到剑之馆开会;负责柜台的巴梅拉姐姐的休假因故延长了,今天也不在这里。”
“实习技术员……安妮。”修士读着红发技术员胸卡上的名字,“是安妮小姐呀,那真是辛苦了,一个人负责这么多事情。”
“哪里,我只是在尽我的职责。”听到对方的夸奖,安妮的脸立刻红了,不过还不忘记应有的礼仪,“请问阁下您是哪位?”
“我吗?啊,忘了作自我介绍,我是异端审问局的马太修士。”
“异、异端审问局?”安妮愣了一下,心中隐隐升起一种不安的感觉。
“是啊。我今天来是想借一些仪器,不知道方不方便?”
“当、当然可以。您有外借申请表吗?”
“有啊,而且我还让我们局长签好字了呢!”一边刻意殷勤地解释道,一边从修士服里取出足有一本字典那么厚的一叠申请表递了过去。
“啊,这、这么多?!”安妮惊呼起来,“这些、这些现在就要借吗?”
“没错!”黑发的恶魔依旧和善地微笑着。
安妮颤抖着拿出计算器,将申请表上的项目逐个累加。当她算出结果后,脸上完全变了颜色,用发颤的声音问道:“马、马太修士,您确定今天要将这五百二十七台仪器全、全都借走?”
“是的,我的同事们都等着用呢!”
“能、能不能过两天再借?”
“咦,为什么,是我的手续不全吗?”
“不、不是!”
“那么是因为这些仪器都已经借出去了?”
“也不是,那些仪器都在……”
“那么,为什么你不让我借呢?”
“因为……因为……”
望着安妮脸色一阵青一阵红的困窘样子,马太平静地说:“既然你承认我的手续齐全,那么就是认可我有出借这些东西的权利了。谢谢你,安妮小姐,与你合作非常愉快!”说着,他打了个响指。立刻,一百名特务警察蜂拥而入,七手八脚地开始搬运仪器。
半个小时以后,技术保障科恢复了平静。望着空空如也的库房,安妮带着欲哭无泪的表情自言自语道:“科长会、会杀了我的!”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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