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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champloo 苏比 [打印本页]

作者: lancer 时间: 星海历05年5月9日 00:51 标题: champloo 苏比

“苏比，你不是真的要走吧。”
那被叫做苏比的年轻学徒转过脸来，看见是前来挽留自己的同袍，他沉默了好一会：
“我也不想离开你们，但是我的钱已经用完了，现在的魔法材料越来越贵，我唱一天的传送咒文才够买上半堂课的材料，这样下去我什么时候能考上四级？什么时候才能成为真正的魔法师？我不能被捆在这里啊。”
“你有很好的天赋，退学的话实在太可惜了，这样，以后你上魔法课的材料由我来负责，怎么样？”一个白胡子老头突然从两个学徒中挤了出来。
“非常感谢您，吾师。但是我要靠自己的力量成功，靠别人的施舍不是我的性格。”
“孺子不可教！”白胡子老头的胡子都翘了起来，他打了个响指消失了。于是苏比背起背包，和同袍们告别后他向外走去。

“城门，谢谢。”
苏比站在一个雕刻着魔法阵的圆盘上，交给旁边的一个穿着蓝色长袍的管理员一个铜币——直到昨天，他还站在这个圆盘旁边，穿着那身蓝色长袍为魔法传送的乘客吟唱咒文——管理员念起咒文。一阵眩晕以后，苏比已经站在城门前了。
他望了望那高耸的塔，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自从十年以前来到这桥上的城市后，苏比就不曾离开过一步。这时远离了那些高塔站在湖边的荒草中，一时似乎还适应不过来。他看着辽阔的湖面好一会，然后辨清了方向向南方走去。
那是王城巴洛特的方向。

几只黑色的水鸟在斯毕拉湖的水上向北飞过去，很快就变了成小小的黑点。所见都是一片人迹渺茫，野草蓬勃地长得和人齐高，不时伸出几根草茎扯住人，脚踏到的地方各种小动物仓皇地四处逃窜，偶尔惊起一只鸟于是从四面八方的蒿草中就呼拉呼拉地飞起一大群，叽叽喳喳地乱叫然后又不知道落在哪里。
在走出扎纳尔坎特后苏比就一直在这样的原野中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已经是第三天了。当他看见太阳变得鲜红时，他知道他应该准备宿营了。
于是他努力地用短刀割下一片蒿草，在留出的空地周围挖了一道沟，然后把沿路拣的一些树枝堆在一起。随着几个不清不楚的音节，树枝上冒起了白烟，然后火苗升了起来。
九月的黄昏，暮霭沉沉。苏比坐在火堆边上，从背包里拿出干粮来。那是生长在斯毕拉水上的菱角，也是扎纳尔坎特的穷人用以充饥的首选。
十年前，当苏比站在扎纳尔坎特的城门下时，他曾立志要从魔法大学毕业，成为最优秀的法师。那个牵着他手的老吟游诗人把所有的钱塞进他的包，然后抖抖索索地摸出一个白银戒指套在他的大拇指上。
苏比是他从破败的村庄里拣来的孩子，那时候苏比还很小。
银戒指换来了他十年的学费。十年以后，还没有考上四级的他再也没有办法了。并不是没有天赋，也不是他不努力。
那被苏比称为父亲的年老吟游诗人有一首歌：
“十年之前……十年之后……”
十年之后，又会怎么样呢？
唱着那首歌，那老吟游诗人牵着他四岁的“弟弟”向南方走去。
想着想着，苏比仿佛看见了远方的路上，那年老的身影，浸染了双眼。

幽暗的灯光，总是拉着厚重的窗帘，房子里散发着一股淡淡的霉味。
“文森特，你也开窗透透气啊，这么潮，材料会发霉的。”
“反正什么材料都没有。”
这个叫文森特的年轻人和他同时来到魔法大学的，和他们一起来的还有一个叫沙沙的小女孩，现在他们同为大法师梅尔•吉普森的学徒。文森特很瘦，也很少和别人说话，他总是呆在那小小的黑屋子里，除了上课很少看他出来。苏比和沙沙有时便到那黑屋子里去找文森特。
“文森特真是的，老是不理人家。”
沙沙有时候会抱怨，苏比也只能跟着苦笑。文森特的确是个很奇怪的人，他很穷，而且看起来营养不良，可是他宁可饿着肚子去传送间工作换材料也不愿意接受别人的赠予。但是苏比觉得他很聪明，老头子说的东西他一学就会，有的时候甚至不用试验。
这已经是来到扎纳尔坎特的第五年了。明天就是一年一次的魔法等级考试，所以苏比和沙沙来到文森特的小黑屋讨论些问题，通常这样的讨论都是以文森特得出正确的结论告终。苏比拿出一袋魔法材料递给文森特，当他看到文森特抬起眼的时候他已经知道对方会拒绝他的好意，于是他抢在文森特之前开口：
“呃……有几个魔法我还不太明白，文森特，能演示一次给我看看么？”

通过三级考试那天大家都很高兴。
和晚上相反，扎纳尔坎特的白天很是宁静。学徒们五天或者十天上一次课，其他的时间他们打工或者自己钻研魔法。不过在等级考试刚结束后的时候，学徒们都能放上几天假。空闲下来的学徒们在大街小巷寻找乐趣，不放过任何搞怪的机会。慢慢地，这成为了扎纳尔坎特上百个节日中的一个——整蛊节。
“文森特又不来啊。”
“恩，他就是那样嘛，别奇怪。”
苏比和沙沙躲在鸡爪树茂盛的树冠里等待着有人上当，一些小虫在面前飞来飞去这让沙沙很难受。路面上丢着一枚铜币，当然这是他们故意掉在这显眼位置的，只要有人伸手去拣就会发生各种奇怪的事件。
第一个路过的是一个胖子，苏比和沙沙好不容易才想起来这个胖子叫做格林尼卡，曾经是自己的同袍——因为他根本没去上过几次课。但是他很有钱，从他的衣服和挂满腰的挂坠上就能看出来。而且，即使他没去上过几次课，即使他连最基本的民用魔法都用的磕磕绊绊，只是凭着他的富有，他现在已经通过了四级考试。他们清楚地记得，当格林尼卡尖叫着举起四级魔法证书的时候，文森特的脸都变绿了。
想着想着，胖子走到了铜币前。
“快点拣快点拣。”沙沙兴奋而急切地低声嘟囔着。让鸟粪和油漆落在他头上，或者在他屁股上点起一把火，甚至莫名其妙被套上小丑装，看着他惊慌失措地尖叫那是最大快人心的事。但是……
“嗤。”
从鼻孔中发出轻蔑的声音，胖子很明显地看到了那枚铜币，但是他根本不屑去拣，高挺着肚子走了过去。
“哼，看他肚子那么大，就是想拣也弯不下腰来！”
“不就是有个有钱的老子吗，有什么了不起！”
这句话的声音太大了，很明显胖子听到了，而且听的很清楚，他回过头盯着苏比和沙沙藏身的鸡爪树。苏比尴尬地从树上跳下来。
“穷鬼，不服气？”胖子轻蔑地眯起眼来。
“没错。呃——”苏比对格林尼卡并没有什么仇恨，突然要找出词汇指责对方完全是意外，他咳嗽了两下壮壮胆，然后有些虚张声势地说，“除了钱你还有什么？你看看你自己，哪一点配得上四级魔法证书？你根本不配住在这魔法大学，你就是靠家里有钱，就是一只浪费材料的蛀虫，——”
说到这里，苏比突然想到文森特那白皙而瘦削的脸，他再想不到什么可以继续说的，于是胖子开口了：
“强壮的身体，好用的头脑都是父母给的，你们的父母给了你们身体给了你们天赋，我的父母给了我用不完的钱，怎么了？说到底，你们不过是嫉妒。”
嫉妒。这两个字拖得特别长，深深地刺进苏比和沙沙的心里。
“有钱又怎么样，有钱就什么都能得到吗？有钱就能买到爱吗？”
“爱是什么？你的爱帮过谁了？你的爱能让你得到四级魔法证书吗？说到底你过的太好了。”
丢下这句话，格林尼卡转过头挺着肚子走了，满身的首饰碰撞发出清脆的叮铛声。苏比站在原地，望着肥胖的背影和地上那枚铜币。

这一天发生的还不止这么多。
吃过晚饭后，文森特难得和他们一起散步，三个人走在石子路上，高塔的巨大影子笼罩在身上，塔的边缘露出一些耀眼的光。
路上没有行人，因为这里的多数居民都是从一个传送间传送到另一个，他们不愿意走那么多路。路边上各色的魔晶石上没有一丝灰尘，花草错落有致地生长着。
“这么多年了！终于拿到三级证书拉！”
“哦耶！”
沙沙第一个下决心打破宁静欢呼起来，她似乎憋了好久一般地蹦跳着。苏比轻笑着，他不经意地看了文森特一眼，文森特慌忙把兜帽戴上。
真无趣。
苏比心里这么想着，从口袋里摸出一片猫薄荷含在嘴里。
好不容易逃脱高塔遮挡的太阳却无奈地沉下去，路边的魔晶石开始散发出透彻晶莹的光来，幽暗柔和。路渐渐宽了，行人也多了起来，大部分都是居住在附近的农民，他们在结束了一天的劳作后便聚集到扎纳尔坎特那巨大的中心广场来。
广场中间是被称作“斯毕拉之心”的巨大的玻璃半球，夕阳的最后一点橘色光辉落在半球上，然后反射到周围的塔上，镀上一层温暖的金色。在这点光亮也消失后，人们都安静了下来，在黑暗里急切地等待着。
当法师们开始从高塔上发射烟花的时候，人们高声地欢呼起来。广场上所有的魔晶石都亮了，各种颜色的光交相辉映，但是这些都是小把戏，那巨大的半球发射出纯净璀璨的光，广场上如同白天一样地明亮，连烟花都被淹没了。所有人都拖着长长的一条黑影，这些影子甚至能落到周围的塔上，变成一个个有趣的形状。
于是人们开始庆祝起来，各种乐器和歌声杂乱地汇合，人们打着各自节拍，渐渐地他们的舞步一致了，他们手扶着手随着乐声尽情地跳动。
“无聊的人们，只知道享受的弱者。”
文森特不合时宜地说，声音不大但苏比和沙沙听得很清楚，他们也早已习惯了这不合群的伙伴。文森特尽量地把兜帽向下扯，如同害怕光一般向黑暗的角落挤去。
“我回去了。”他说着就消失在某处。苏比和沙沙加入了舞蹈的人群，手拉着手随着人们跳动。
“好快啊，转眼已经五年过去了哦。”
“是啊是啊，好象就一眨眼的工夫啊。”
“你还是那么呆嘛，一点都没变。”
“敢笑话我？把耳朵伸过来给我揪！”

这似乎是他们最后一次看见文森特——以同袍的身份。第二天一早，文森特如同平常的假日一样早早去地唱传送咒文了，但是他却没有回来。几天以后，那房子的主人不知不觉带着那一点可怜的财产离开了。苏比推开虚掩的房门，空荡荡的房子里充斥着霉味，窗帘如常地挂着，遮盖住所有阳光，一张光秃秃的床靠在墙边，除了几件破旧的家具什么也没有——一切都和文森特五年前来到这里时一样，除了墙上多了一块一块霉斑。
哦，还有某个墙角长出的蘑菇，可以吃。

虽然少了文森特，日子还是一样继续着。导师对于文森特的事绝口不提，这让苏比相当疑惑——但也只是疑惑而已。在他们看来，文森特的离开，对于这魔法大学不过和又长出一个蘑菇一样，尽管是从他们看来而已。
而现在，自己离开扎纳尔坎特，应该也是一样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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