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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文献]唐太宗李卫公问对
亨利-杨 (丁丁)
星海帝国军将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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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献]唐太宗李卫公问对

唐太宗李卫公问对

卷上〉   


  太宗曰:「高丽数侵新罗,朕遣使谕,不奉诏,将讨之,如何?」

  靖曰:「探知盖苏文自恃知兵,谓中国无能讨,故违命。臣请师三万,擒之。」

  太宗曰:「兵少地遥,以何术临之?」

  靖曰:「臣以正兵。」

  太宗曰:「卿平突厥,用奇兵,今言正兵,何也?」

  靖曰:「诸葛亮七擒孟获,无他道也,正兵而已矣。」

  太宗曰:「晋马隆讨凉州,亦是依八阵图,作偏箱车。地广,则用鹿角车营;路狭,则为木屋施於车上,且战且前。信乎!正兵古人所重也。」

  靖曰:「臣讨突厥,西行数千里,若非正兵,安能致远?偏箱、鹿角,兵之大要,一则治力,一则前拒,一则束部,三者迭相为用,斯马隆所得古法深矣!」

  太宗曰:「朕破宋老生,初交锋,义师少却。朕亲以铁骑自南原驰下,横突之。老生兵断後,大溃,遂擒之。此正兵乎?奇兵乎?」

  靖曰:「陛下天纵圣武,非学而能。臣按兵法,自黄帝以来,先正而後奇,先仁义而後权谲。且霍邑之战,师以义举者,正也;建成坠马,右军少却者,奇也。」

  太宗曰:「彼时少却,几败大事,曷谓之奇耶?」

  靖曰:「凡兵以前向为正,後却为奇。且右军不却,则老生安致之来哉?法曰:『利而诱之,乱而取之。』老生不知兵,恃勇急进,不意断後,见擒於陛下。此所谓以奇为正也。」

  太宗曰:「霍去病暗与孙、吴合,诚有是夫?当右军之却也,高祖失色;及朕奋击,反为我利,孙、吴暗合,卿实知言。」

  太宗曰:「凡兵却,皆可谓之奇乎?」

  靖曰:「不然。夫兵却:旗参差而不齐,鼓大小而不应,令喧嚣而不一,此真败却也,非奇也;若旗齐鼓应,号令如一,纷纷纭纭,虽退走,非败也,必有奇也。法曰:『佯北勿追。』又曰:『能而示之不能。』皆奇之谓也。」

  太宗曰:「霍邑之战,右军少却,其天乎?老生被擒,其人乎?」

  靖曰:「若非正兵变为奇,奇兵变为正,则安能胜哉?故善用兵者,奇正在人而已。变而神之,所以推乎天也。」太宗俯首。

  太宗曰:「奇正素分之欤?临时制之欤?」

  靖曰:「按曹公《新书》曰:『己二而敌一,则一术为正,一术为奇;己五而敌一,则三术为正,二术为奇。』此言大略耳。唯孙武云:『战势,不过奇正,奇正之变,不可胜穷。奇正相生,如循环之无端,孰能穷之?』斯得之矣,安有素分之耶?若士卒未习吾法,偏裨未熟吾令,则必为之二术。教战时,各认旗鼓,迭相分合,故曰:分合为变,此教战之术耳。教阅既成,众知吾法,然後如驱群羊,由将所指,孰分奇正之别哉?孙武所谓『形人而我无形』,此乃奇正之极致。是以,素分者,教阅也;临时制变者,不可胜穷也。」

  太宗曰:「深乎!深乎!曹公必知之矣!但《新书》所以授诸将而已,非奇正本法。」

  太宗曰:「曹公云:『奇兵旁击。』,卿谓若何?」

  靖曰:「臣按曹公注《孙子》曰:『先出合战为正,後出为奇。』此与旁击之说异焉。臣愚谓大众所合为正,将所自出为奇,乌有先後旁击之拘哉?」

  太宗曰:「吾之正,使敌视以为奇;吾之奇,使敌视以为正。斯所谓『形人』者欤?以奇为正,以正为奇,变化莫测。斯所谓『无形』者欤?」

  靖再拜曰:「陛下神圣,迥出古人,非臣所及。」

  太宗曰:「分合为变者,奇正安在?」

  靖曰:「善用兵者,无不正,无不奇,使敌莫测。故正亦胜,奇亦胜。三军之士,止知其胜,莫知其所以胜,非变而能通,安能至是哉?分合所出,惟孙武能之,吴起而下,莫可及焉。」

  太宗曰:「吴术若何?」

  靖曰:「臣请略言之。魏武侯问吴起两军相向,起曰:『使贱而勇者前击,锋始交而北,北而勿罚。观敌进取,一坐一起,奔北不追,则敌有谋矣;若悉众追北,行止纵横,此敌人不才,击之勿疑。』臣谓吴术大率多类此,非孙武所谓以正合也。」

  太宗曰:「卿舅韩擒虎,尝言卿可与论孙、吴,亦奇正之谓乎?」

  靖曰:「擒虎安知奇正之极,但以奇为奇,以正为正耳!曾未知奇正相变,循环无穷者也。」

  太宗曰:「古人临阵出奇,攻人不意,斯亦相变之法乎?」

  靖曰:「前代战斗,多是以小术而胜无术,以片善而胜无善,斯安足以论兵法也!若谢玄之破苻坚,非谢玄之善也,盖苻坚之不善也。」

  太宗顾侍臣,检〈谢玄传〉阅之,曰:「苻坚甚处是不善?」

  靖曰:「臣观《苻坚载记》曰:『秦诸军皆溃败,惟慕容垂一军独全。坚以千余骑赴之,垂子宝劝垂杀坚,不果。』此有以见秦军之乱,慕容垂独全,盖坚为垂所陷,明矣。夫为人所陷而欲胜敌,不亦难乎?臣固曰:无术焉,苻坚之类是也。」

  太宗曰:「《孙子》谓『多算胜少算』,有以知少算胜无算。凡事皆然。」

  太宗曰:「黄帝兵法,世传《握奇文》,或谓为《握机文》,何谓也?」

  靖曰:「奇音机,故或传为机,其义则一。考其词云:『四为正,四为奇,余奇为握机。』奇,余零也,因此谓机。臣愚谓兵无不是机,安在乎握而言也?当为余奇则是。夫正受之於君,奇兵将所自出者也。法曰:『令素行以教其民者,则民服。』此受之於君者也。又曰『兵不豫言,君命有所不受。』此将所自出者也。凡将,正而无奇,则守将也;奇而无正,则斗将也;奇正皆得,国之辅也。是故握奇、握机,本无二法,在学者兼通而已。」

  太宗曰:「阵数有九,中心零者,大将握之。四面八向,皆取准焉。阵间容阵,队间容队。以前为後,以後为前。进无速奔,退无遽走。四头八尾,触处为首,敌冲其中,两头皆救。数起於五,而终於八,此何谓也?」

  靖曰:「诸葛亮以石纵横,布为八行,方阵之法即此图也。臣尝教阅,必先此阵。世所传《握机文》,盖得其粗也。」

  太宗曰:「天地风云,龙虎鸟蛇,斯八阵何义也?」

  靖曰:「传之者,误也。古人秘藏此法,故诡设八名耳。八阵本一也,分为八焉。若天地者,本乎旗号;风云者,本乎旛名;龙虎鸟蛇者,本乎队伍之别。後世误传,诡设物象,何止八而已乎?」

  太宗曰:「数起於五,而终於八,则非设象,实古制也。卿试陈之。」

  靖曰:「臣按黄帝始立丘井之法,因以制兵,故井分四道,八家处之,其形井字,开方九焉。五为阵法,四为间地,此所谓起於五也。虚其中,大将居之,环其四面,诸部连绕,此所谓终於八也。及乎变化制敌,则纷纷纭纭,斗乱而法不乱;混混沌沌,形圆而势不散,此所谓散而成八,复而为一者也。」

  太宗曰:「深乎!黄帝之制兵也。後世虽有天智神略,莫能出其阃阈,降此,孰有继之者乎?」

  靖曰:「周之始兴,则太公实缮其法。始於岐都,以建井亩;戎车三百辆,虎贲三百人,以立军制;六步七步,六伐七伐,以教战法。陈师牧野,太公以百夫制师,以成武功,以四万五千人,胜纣七十万众。周《司马法》,本太公者也。太公既没,齐人得其遗法。至桓公霸天下,任管仲,复修太公法,谓之节制之师,诸侯毕服。」

  太宗曰:「儒者多言管仲霸臣而已,殊不知兵法乃本於王制也。诸葛亮王佐之才,自比管、乐,以此知管仲亦王佐也。但周衰时,王不能用,故假齐兴师尔。」

  靖再拜曰:「陛下神圣,知人如此,老臣虽死,无媿昔贤也。臣靖言管仲制齐之法:三分齐国以为三军。五家为轨,故五人为伍;十轨无里,故五十人为小戎;四里为连,故二百人为卒;十连为乡,故二千人为旅;五乡为师,故万人为军。亦由《司马法》『一师五旅,一旅五卒』之义焉。其实皆得太公之遗法。」

  太宗曰:「《司马法》,人言穰苴所述,是欤?否也?」

  靖曰:「按〈史记.穰苴传〉,齐景公时,穰苴善用兵,败燕、晋之师,景公尊为司马之官,由是称为司马穰苴,子孙号司马氏。至齐威王,追论古司马法,又述穰苴所学,遂有《司马穰苴书》数十篇。今世所传兵家者流,又分权谋、形势、阴阳、技巧四种,皆出司马法也。」

  太宗曰:「汉张良、韩信,序次兵法,凡百八十二家,删取要用,定着三十五家。今失其传,何也?」

  靖曰:「张良所学,太公《六韬》、《三略》是也;韩信所学,穰苴、孙武是也。然大体不出三门、四种而已。」

  太宗曰:「何谓三门?」

  靖曰:「臣按《太公谋》八十一篇,所谓阴谋不可以言穷;《太公言》七十一篇,不可以兵穷;《太公兵》八十五篇,不可以财穷。此三门也。」

  太宗曰:「何谓四种?」

  靖曰:「汉任宏所论是也。凡兵家者流,权谋为一种,形势为一种,及阴阳、技巧二种,此四种也。」

  太宗曰:「《司马法》首序蒐狩,何也?」

  靖曰:「顺其时,而要之以神,重其事也。周礼最为大政,成有岐阳之蒐,康有酆宫之朝,穆有涂山之会,此天子之事也。及周衰,齐桓有昭陵之会,晋文有践士之盟,此诸侯奉行天子之事也。其实用九伐之法,以威不恪,假之以朝会,因之以巡狩,训之以甲兵;言无事兵不妄举,必於农隙,不忘武备也。故首序蒐狩,不其深乎?」

  太宗曰:「春秋楚子二广之法云:『百官象物而动,军政不戒而备。』此亦得周制欤?」

  靖曰:「按左氏说:楚子乘广三十乘,广有一卒,卒偏之两。军行,右辕,以辕为法,故挟辕而战,皆周制也。臣谓百人曰卒,五十人曰两,此是每车一乘,用士百五十人,比周制差多耳。周一乘,步卒七十二人,甲士三人。以二十五人为一甲,凡三甲,共七十五人。楚,山泽之国,车少而人多,分为三队,则与周制同矣。」

  太宗曰:「春秋荀吴伐狄,毁车为行,亦正兵欤?奇兵欤?」

  靖曰:「荀吴用车法耳,虽舍车而法在其中焉。一为左角,一为右角,一为前拒,分为三队,此一乘法也,千万乘皆然。臣按曹公《新书》云:『攻车七十五人,前拒一队,左右角二队;守车一队,炊子十人,守装五人,厩养五人,樵汲五人,共二十五人。攻守二乘,凡百人。兴兵十万,用车千乘,轻重二千。』此大率孙、吴之旧法也。又观汉魏之间军制:五车为队,仆射一人;十车为师,率长一人;凡车千乘,将吏二人。多多仿此。臣以今法参用之,则跳荡,骑兵也;战锋队,步骑相半也;驻队,兼车乘而出也。臣西讨突厥,越险数千里,此制未尝敢易。盖古法节制,信可重也。」

  太宗幸灵州,回,召靖赐坐,曰:「朕命道宗及阿史那社尔等讨薛延陀,而铁勒诸部乞置汉官,朕皆从其请。延陀西走,恐为後患,故遣李积讨之。今荒方悉平,然诸部蕃汉杂处,以何道经久,使得两全安之?」

  靖曰:「陛下敕自突厥至回纥部落,凡置驿六十六处,以通斥候,斯已得策矣。然臣愚以为汉戍宜自为一法,番落宜自为一法,教习各异,勿使混同。或遇寇至,则密敕主将,临时变号易服,出奇击之。」

  太宗曰:「何道也?」

  靖曰:「此所谓『多方以误之』之术也。番而示之汉,汉而示之番,彼不知番汉之别,则莫能测我攻守之计矣。善用兵者,先为不可测,则敌乖其所之也。」

  太宗曰:「正合朕意。卿可密教边将,只以此番汉,便见奇正之法矣。」

  靖再拜曰:「圣虑天纵,闻一知十,臣安能极其说哉?」

  太宗曰:「诸葛亮言:『有制之兵,无能之将,不可败也;无制之兵,有能之将,不可胜也。』朕疑此谈非极致之论。」

  靖曰:「武侯有所激云耳。臣按《孙子》有曰:『教习不明,吏卒无常,陈兵纵横,曰乱。』自古乱军引胜,不可胜纪。夫教道不明者,言教阅无古法也;吏卒无常者,言将臣权任无久职也;乱军引胜者,言己自溃败,非敌胜之也。是以武侯言:兵卒有制,虽庸将未败;若兵卒自乱,虽贤将危之,又何疑焉?」

  太宗曰:「教阅之法,信不可忽。」

  靖曰:「教得其道,则士乐为用;教不得法,虽朝督暮责,无益於事矣。臣所以区区古制,皆纂以图者,庶乎成有制之兵也。」

  太宗曰:「卿为我择古阵法,悉图以上。」

  太宗曰:「番兵惟劲马奔冲,此奇兵欤?汉兵惟强弩犄角,此正兵欤?」

  靖曰:「按《孙子》云:『善用兵者,求之於势,不责於人,故能择人而任势。』夫所谓择人者,各随番汉所长而战也。番长於马,马利乎速斗;汉长於弩,弩利乎缓战。此自然各任其势也,然非奇正所分。臣前曾述番汉必变号易服者,奇正相生之术也。马亦有正,弩亦有奇,何常之有哉?」

  太宗曰:「卿更细言其术。」

  靖曰:「先形之,使敌从之,是其术也。」

  太宗曰:「朕悟之矣。《孙子》曰:『形兵之极,至於无形。』又曰:『因形而措胜於众,众不能知。』其此之谓乎!」

  靖曰:「深乎!陛下圣虑,已思过半矣。」

  太宗曰:「近契丹、奚皆内属,置松漠、饶乐二都督,统於安北都护,朕用薛万彻,如何?」

  靖曰:「万彻不如阿史那社尔及执失思力、契苾何力,此皆番臣之知兵者也。臣尝与之言松漠、饶乐山川道路,番情逆顺,远至於西域部落十数种,历历可信。臣教之以阵法,无不点头服义。望陛下任之无疑。若万彻,则勇而无谋,难以独任。」

  太宗笑曰:「番人皆为卿役使。古人云:『以蛮夷攻蛮夷,中国之势也。』卿得之矣。」


〈卷中〉

  太宗曰:「朕观诸兵书,无出孙武;孙武十三篇,无出虚实。夫用兵,识虚实之势,则无不胜焉。今诸将中,但能言『避实击虚』。及其临敌,则鲜识虚实者。盖不能致人,而反为敌所致故也。如何?卿悉为诸将言其要。」

  靖曰:「先教之以奇正相变之术,然後语之以虚实之形,可也。诸将多不知以奇为正,以正为奇,且安识虚是实,实是虚哉?」

  太宗曰:「『策之而知得失之计,作之而知动静之理,形之而知死生之地,角之而知有余不足之处。』,此则奇正在我,虚实在敌欤?」

  靖曰:「奇正者,所以致敌之虚实也。敌实则我必以正,敌虚则我必以奇。苟将不知奇正,则虽知敌虚实,安能致之哉?臣奉诏,但教诸将以奇正,然後虚实自知焉。」

  太宗曰:「以奇为正者,敌意其奇,则吾正击之;以正为奇者,敌意其正,则吾奇击之。使敌势常虚,我势常实。当以此法授诸将,使易晓耳。」

  靖曰:「千章万句,不出乎『致人而不致於人』而已。臣当以此教诸将。」

  太宗曰:「朕制瑶池都督,以隶安西都护,番汉之兵,如何处置?」

  靖曰:「天之生人,本无番汉之别。然地远荒漠,必以射猎为生,由此常习战斗。若我恩信抚之,衣食周之,则皆汉人矣。陛下置此都护,臣请收汉戍卒,处之内地,减省粮馈。兵家所谓『治力之法』也。但择汉吏有熟番情者,散守堡障,此足以经久。或遇有警,则汉卒出焉。」

  太宗曰:「《孙子》所言『治力』,如何?」

  靖曰:「以近待远,以佚待劳,以饱待饥,此略言其概耳。善用兵者,推此三义而有六焉;以诱待来,以静待躁,以重待轻,以严待懈,以治待乱,以守待攻。反是,则力有弗迨。非治力之术,安能临兵哉?」

  太宗曰:「今人习《孙子》者,但诵空文,鲜克推广其义。治力之法,宜遍告诸将。」

  太宗曰:「旧将老卒,凋零殆尽,诸军新置,不经阵敌。今教以何道为要?」

  靖曰:「臣尝教士,分为三等:必先结伍法,伍法既成,授之以军校,此一等也。军校之法,以一为十,以十为百,此一等也。授之裨将,裨将乃总诸校之队,聚为阵图,此一等也。大将察此三等之教,於是大阅,稽考制度,分别奇正,誓众行罚。陛下临高观之,无施不可。」

  太宗曰:「伍法有数家,孰者为要?」

  靖曰:「臣按《春秋左氏传》云:『先偏後伍。』,又《司马法》曰:『五人为伍。』,《尉缭子》有〈束武令〉,汉制有尺籍伍符,後世符籍,以纸为之,於是失其制矣。臣酌其法,自五人而变为二十五人,自二十五人而变为七十五人,此则步卒七十二人,甲士三人之制也。舍车用骑,则二十五人当八马,此则五兵五当之制也。是则诸家兵法,惟伍法为要。小列之五人,大列之二十五人,参列之七十五人,又五参其数,得三百七十五人。三百人为正,六十人为奇,此则百五十人分为二正,而三十人分为二奇,盖左右等也。穰苴所谓五人为伍,十伍为队,至今因之,此其要也。」

  太宗曰:「朕与李积论兵,多同卿说,但积不究出处尔,卿所制六花阵法,出自何术?」

  靖曰:「臣所本诸葛亮八阵法也。大阵包小阵,大营包小营,隅落钩连,曲折相对,古制如此,臣为图因之,故外画之方,内环之圆,是成六花,俗所号耳。」

  太宗曰:「内圆外方,何谓也?」

  靖曰:「方生於步,圆生於奇。方所以矩其步,圆所以缀其旋。是以,步数定於地,行缀应於天。步定缀齐,则变化不乱。八阵为六,武侯之旧法焉。」

  太宗曰:「画方以见步,点圆以见兵。步教足法,兵教手法,手足便利,思过半乎?」

  靖曰:「吴起云:『绝而不离,却而不散。』此步法也。教士犹布棋於盘,若无画路,棋安用之?孙武曰:『地生度,度生量,量生数,数生称,称生胜。胜兵若以镒称铢,败兵若以铢称镒。』皆起於度量方圆也。」

  太宗曰:「深乎!孙武之言。不度地之远近,形之广狭,则何以制其节乎?」

  靖曰:「庸将罕能知其节者也。『善战者,其势险,其节短;势如 弩,节如发机。』,臣修其术:凡立队,相去各十步,驻队去师队二十步;每隔一队,立一战队。前进以五十步为节,角一声,诸队皆散立,不过十步之内。至第四角声,笼枪跪坐。於是鼓之,三呼三击,三十步至五十步,以制敌之变。马军从背出,亦以五十步临时节止。前正後奇,观敌如何。再鼓之,则前奇後正,复邀敌来,伺隙捣虚。此六花大率皆然也。」

  太宗曰:「曹公《新书》云:『作阵对敌,必先立表,引兵就表而阵。一部受敌,余部不进救者,斩。』此何术乎?」

  靖曰:「临敌立表,非也,此但教战时法耳。古人善用兵者,教正不教奇,驱众若驱群羊,与之进,与之退,不知所之也。曹公骄而好胜,当时,诸将奉《新书》者,莫敢攻其短。且临敌立表,无乃晚乎?臣窃观陛下所制破阵乐舞,前出四表,後缀八旛,左右折旋,趋步金鼓,各有其节,此即八阵图,四头八尾之制也。人间但见乐舞之盛,岂有知军容如斯焉?」

  太宗曰:「昔汉高帝定天下,歌云:『安得猛士兮守四方。』,盖兵法可以意授,不可语传。朕为破阵乐舞,唯卿以晓其表矣,後世其知我不苟作也。」

  太宗曰:「方五色旗为正乎?旛麾折冲为奇乎?分合为变,其队数曷为得宜?」

  靖曰:「臣参用古法,凡三队合,则旗相倚而不交;五队合,则两旗交;十队合,则五旗交。吹角,开五交之旗,则一复散而为十;开二交之旗,则一复散而为五;开相倚不交之旗,则一复散而为三。兵散则以合为奇,合则以散为奇。三令五申,三散三合,复归於正,四头八尾,乃可教焉,此队所宜也。」太宗称善。

  太宗曰:「曹公有战骑、陷骑、游骑,今马军何等比乎?」

  靖曰:「臣按《新书》云:『战骑居前,陷骑居中,游骑居後。如此,则是各立名号,分为三类耳。大抵骑队八马当车徒二十四人,二十四骑当车徒七十二人,此古制也。车徒常教以正,骑队常教以奇。』据曹公,前後及中,分为三覆,不言两厢,举一端言也。後人不晓三覆之义,则战骑必前於陷骑、游骑,如何使用?臣熟用此法,回军转阵,则游骑当前、战骑当後、陷骑临变而分,皆曹公之术也。」

  太宗笑曰:「多少人为曹公所惑。」

  太宗曰:「车、步、骑三者,一法也。其用在人乎?」

  靖曰:「臣按春秋鱼丽之阵,先偏後伍,此则车步无骑,谓之左右拒,言拒御而已,非取出奇胜也。晋荀吴伐狄,舍车为行,此则骑多为便,唯务奇胜,非拒御而已。臣均其术,一马当三人,车徒称之,混为一法,用之在人。敌安知吾车果何出?骑果何来?徒果何从哉?或潜九地,或动九天,其知如神,惟陛下有焉,臣何足以知之?」

  太宗说:「太公书云:『地方六百步或六十步,表十二辰。』其术如何?」

  靖曰:「画地方一千二百步,开方之形也。每部占地二十步之方,横以五步立一人,纵以四步立一人,凡二千五百人,分五方,空地四处,所谓阵间容阵者是也。武王伐纣,虎贲各掌三千人,每阵六千人,共三万之众,此太公画地之法也。」

  太宗曰:「卿六花阵画地几何?」

  靖曰:「大阅:地方千二百步者,其义六阵,各占地四百步,分为东西两厢,空地一千二百步为教战之所。臣尝教士三万,每阵五千人,以其一为营法,五为方、圆、曲、直、锐之形,每阵五变,凡二十五变而止。」

  太宗曰:「五行阵如何?」

  靖曰:「本因五方色立此名,方、圆、曲、直、锐,实因地形使然。凡军不素习此五者,安可以临敌乎?兵,诡道也,故强名五行焉。文之以术数相生相克之义,其实兵形象水,因地制流,此其旨也。」

  太宗曰:「李积言:牝牡、方圆伏兵法。古有是否?」

  靖曰:「牝牡之法,出於俗传,其实阴阳二义而已。臣按范蠡云:『後则用阴,先则用阳。尽敌阳节,盈吾阴节而夺之。』,此兵家阴阳之妙也。范蠡又云:『设右为牝,益左为牡,早晏以顺天道。』,此则左、右、早晏临时不同,在乎奇正之变者也。左右者,人之阴阳;早晏者,天之阴阳;奇正者,天人相变之阴阳。若执而不变,则阴阳俱废,如何?守牝牡之形而已。故形之者,以奇示敌,非吾正也;胜之者,以正击敌,非吾奇也。此谓奇正相变。兵伏者,不止山谷草木,伏藏所以为伏也;其正如山,其奇如雷,敌虽对面,莫测吾奇正之所在。至此,夫何形之有焉?」

  太宗曰:「四兽之阵,又以商、羽、徵、角象之,何道也?」

  靖曰:「诡道也。」

  太宗曰:「可废乎?」

  靖曰:「存之所以能废之也。若废而不用,诡愈甚焉。」

  太宗曰:「何谓也?」

  靖曰:「假之以四兽之阵,及天地风云之号,又加商金、羽水、徵火、角木之配,此皆兵家自古诡道。存之,则余诡不复增矣;废之,则使贪使愚之术,从何而施哉?」

  太宗良久曰:「卿宜秘之,无泄於外。」

  太宗曰:「严刑峻法,使人畏我而不畏敌,朕甚惑之。昔光武以孤军当王莽百万之众,非有刑法临之。此何由乎?」

  靖曰:「兵家胜败,情状万殊,不可以一事推之。如陈胜、吴广败秦师,岂胜、广刑法能加於秦乎?光武之起,盖顺人心之怨莽也,况王寻、王邑不晓兵法,徒夸兵众,所以自败。臣按《孙子》曰:『卒未亲附而罚之,则不服;已亲附而罚不行,则不可用。』此言凡将,先有爱结於士,然後可以严刑也。若爱未加,而独用峻法,鲜克济焉。」

  太宗曰:「《尚书》云:『威克厥爱,允济;爱克厥威,允罔功。』何谓也?」

  靖曰:「爱设於先,威设於後,不可反是也;若威加於前,爱救於後,无益於事矣。《尚书》所以慎戒其终,非所以作谋於始也。故《孙子》之法,万世不刊。」

  太宗曰:「卿平萧铣,诸将皆欲籍伪臣家,以赏士卒,独卿不从,以谓蒯通不戮於汉,既而江汉归顺。朕由是思古人有言曰:『文能附众,武能威敌。』其卿之谓乎?」

  靖曰:「汉光武平赤眉,入贼营中,按行,贼曰:『萧王推赤心於人腹中。』此盖先料人情本非为恶,岂不豫虑哉?臣顷讨突厥,总番汉之众,出塞千里,未尝戮一扬干,斩一庄贾,亦推赤诚、存至公而已矣。陛下过听,擢臣以不次之位。若於文武,则何敢当?」

  太宗曰:「昔唐俭使突厥,卿因击而败之。人言卿以俭为死间,朕至今疑焉。如何?」

  靖再拜曰:「臣与俭比肩事主,料俭说必不能柔服,故臣因纵兵击之,所以去大患,顾小义也。人谓以俭为死间,非臣之心。按《孙子》〈用间〉,最为下策,臣尝着论其末云: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或用间以成功,或凭间以倾败。若束发事君,当朝正色,忠以尽节,信以竭诚,虽有善间,安可用乎?唐俭小义,陛下何疑?」

  太宗曰:「诚哉!非仁义不能使间,此岂纤人所为乎?周公大义灭亲,况一使人乎?灼无疑矣!」

  太宗曰:「兵,贵为主、不贵为客,贵速、不贵久。何谓也?」

  靖曰:「兵,不得已而用之,安在为客且久哉?《孙子》曰:『远输则百姓贫。』此为客之弊也。又曰:『役不再籍,粮不三载。』此不可久之验也。臣较量主客之势,则有变客为主,变主为客之术。」

  太宗曰:「何谓也?」

  靖曰:「『因粮於敌』,是变客为主也;『饱能饥之,佚能劳之』,是变主为客也。故兵不拘主客迟速,唯发必中节,所以为宜。」

  太宗曰:「古人有诸?」

  靖曰:「昔越伐吴,以左右二军鸣鼓而进,吴分兵御之。越以中军潜涉,不鼓,袭败吴师,此变客为主之验也。石勒与姬澹战,澹兵远来,勒遣孔苌为前锋,逆击澹军,孔苌退而澹来追,勒以伏兵夹击之,澹军大败,此变劳为佚之验也。古人如此者多。」

  太宗曰:「铁蒺蔾、行马,太公所制。是乎?」

  靖曰:「有之,然拒敌而已。兵贵致人,非欲拒之也。太公《六韬》言守御之具尔,非攻战所施也。」


〈卷下〉

  太宗曰:「太公云:『以步兵与车骑战者,必依丘墓、险阻。』又《孙子》云:『天隙之地,丘墓、故城,兵不可处。』如何?」

  靖曰:「用众在乎一心,心一在乎禁祥去疑。倘主将有所疑忌,则群情摇;群情摇,则敌乘隙而至矣。故安营据地,便乎人事而已。若涧、井、陷、隙之地,及如牢罗之处,人事不便者也,故兵家引而避之,防敌乘我。丘墓故城,我得之为利,岂宜反去之乎?太公所说,兵之至要也。」

  太宗曰:「朕思凶器无甚於兵者,行兵苟便於人事,岂以避忌为疑?今後,诸将有以阴阳拘忌、失於事宜者,卿当丁宁诫之。」

  靖再拜谢曰:「臣按《尉缭子》云:『黄帝以德守之,以刑伐之,是谓刑德。非天官时日之谓也。』然诡道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後世庸将,泥於术数,是以多败,不可不诫也。陛下圣训,臣宜宣告诸将。」

  太宗曰:「兵有分聚,各贵适宜。前代事迹,孰为善此者?」

  靖曰:「苻坚总百万之众,而败於淝水,此兵能合而不能分之所致也。吴汉讨公孙述,与副将刘尚分屯,相去二十里,述来攻汉,尚出合击,大破之,此兵分而能合之所致也。太公云:『分不分,为縻军;聚不聚,为孤旅。』」

  太宗曰:「然。苻坚初得王猛,实知兵,遂取中原。及猛卒,坚果败,此縻军之谓乎?吴汉为光武所任,兵不遥制,故汉果平蜀,此不陷孤旅之谓乎?得失事迹,足为万代监 。」

  太宗曰:「朕观千章万句,不出乎『多方以误之』一句而已。」

  靖良久曰:「诚如圣言。太凡用兵,若敌人不误,则我师安能克哉?譬如奕棋,两敌均焉,一着或失,竟莫能救。是古今胜败,率由一误而已,况多失者乎!」

  太宗曰:「攻守二事,其实一法欤?《孙子》言:『善攻者,敌不知其所守;善守者,敌不知其所攻。』即不言敌来攻我,我亦攻之;我若自守,敌亦守之。攻守两齐,其术奈何?」

  靖曰:「前代似此相攻相守者,多矣。皆曰:『守则不足,攻则有余。』便谓不足为弱,有余为强,盖不悟攻守之法也。臣按孙子云:『不可胜者,守也;可胜者,攻也。]谓敌未可胜,则我且自守,待敌之可胜,则攻之耳;非以强弱为辞也。後人不晓其义,则当攻而守,当守而攻。二役既殊,故不能一其法。」

  太宗曰:「信乎!有余不足,使後人惑其强弱。殊不知守之法,要在示敌以不足;攻之法,要在示敌以有余也。示敌以不足,则敌必来攻,此是敌不知其所攻者也;示敌以有余,则敌必自守,此是敌不知其所守者也。攻守一法,敌与我分为二事。若我事得,则敌事败;敌事得,则我事败。得失成败,彼我之事分焉。攻守者,一而已矣;得一者,百战百胜。故曰:『知彼知己,百战不殆。』其知一之谓乎?」

  靖再拜曰:「深乎!圣人之法也。攻是守之机,守是攻之策,同归乎胜而已矣。若攻不知守,守不知攻,不惟二其事,抑又二其官;虽口诵孙、吴,而心不思妙攻守二齐之说,其孰能知其然哉?」

  太宗曰:「《司马法》言:『国虽大,好战必亡;天下虽安,忘战必危。』此亦攻守之一道乎?」

  靖曰:「有国有家者,曷尝不讲乎攻守也?夫攻者,不止攻其城、击其阵而已,必有攻其心之术焉;守者,不止完其壁、坚其阵而已,必也守吾气而有待焉。大而言之,为君之道;小而言之,为将之法。夫攻其心者,所谓知彼者也;守吾气者,所谓知己者也。」

  太宗曰:「诚哉!朕尝临阵,先料敌之心与己之心孰审,然後彼可得而知焉;察敌之气与己之气孰治,然後我可得而知焉。是以知彼知己,兵家大要。今之将臣,虽未知彼,苟能知己,则安有失利者哉?」

  靖曰:「孙武所谓『先为不可胜』者,知己者也;『以待敌之可胜』者,知彼者也。又曰:『不可胜在己,可胜在敌。』臣斯须不敢失此诫。」

  太宗曰:「《孙子》言三军可夺气之法:『朝气锐,昼气惰,暮气归。善用兵者,避其锐气,击其惰归。』,如何?」

  靖曰:「夫含生禀气,鼓作争斗,虽死不省者,气使然也。故用兵之法,必先察吾士众,激吾胜气,乃可以击敌焉。吴起『四机』,以气机为上,无他道也,能使人人自斗,则其锐莫当,所谓朝气锐者,非限时刻而言也;举一日始末为喻也。凡三鼓,而敌不衰不竭,则安能必使之惰归哉?盖学者徒诵空文,而为敌所诱。苟悟夺之之理,则兵可任矣。」

  太宗曰:「卿尝言李积能兵法,久可用否?然非朕控御,则不可用也。他日太子治,若何御之?」

  靖曰:「为陛下计,莫若黜积,令太子复用之,则必感恩图报,於理有损乎?」

  太宗曰:「善!朕无疑矣。」

  太宗曰:「李积若与长孙无忌共掌国政,他日如何?」

  靖曰:「积忠义,臣可保任也。无忌佐命大功,陛下以肺腑之亲,委之辅相;然外貌下士,内实嫉贤。故尉迟敬德,面折其短,遂引退焉;侯君集恨其忘旧,因以犯逆,皆无忌致其然也。陛下询及臣,臣不敢避其说。」

  太宗曰:「勿泄也,朕徐思其处置。」

  太宗曰:「汉高祖能将将,其後韩、彭见诛,萧何下狱,何故如此?」

  靖对曰:「臣观刘、项,皆非将将之君。当秦之亡也,张良本为韩报雠。陈平、韩信皆怨楚不用,故假汉之势,自为奋耳。至於萧、曹、樊、灌,悉由亡命。高祖因之以得天下。设使六国之後复立,人人各怀其旧,则虽有能将将之才,岂为汉用哉?臣谓汉得天下,由张良借箸之谋,萧何漕挽之功也。以此言之,韩、彭见诛,范增不用,其事同也。臣故谓刘、项皆非将将之君。」

  太宗曰:「光武中兴,能保全功臣,不任以吏事,此则善於将将乎?」

  靖曰:「光武虽籍前构,易於成功,然莽势不下於项籍,寇、邓未越於萧、曹,独能推赤心,用柔治,保全功臣,贤於高祖远矣!以此论将将之道,臣谓光武得之。」

  太宗曰:「古者出师命将,斋三日,授之以钺,曰:『从此至天,将军制之。』又授之斧,曰:『从此至地,将军制之。』又推其毂,曰:『进退惟时』,既行,军中但闻将军之令,不闻君命。』朕谓此礼久废,今欲与卿定遣将之仪,如何?」

  靖曰:「臣窃谓圣人制作,致斋於庙者,所以假威灵於神也;授斧钺以推其毂者,所

以委寄以权也。今陛下每有出师,必与公卿议论,告庙而後遣,此则邀以神至矣;每有任将,必使之便宜从事,此则假以权重矣。何异於致斋推毂耶?尽合古礼,其义同焉,不须参定。」

  上曰:「善!」乃命近臣书此二事,为後世法。

  太宗曰:「阴阳术数,废之可乎?」

  靖曰:「不可。兵者,诡道也。托之以阴阳术数,则使贪使愚,兹不可废也。」

  太宗曰:「卿尝言天官时日,明将不法,闇将拘之,废亦宜然。」

  靖曰:「纣以甲子日亡,武王以甲子日兴;天官时日,甲子一也。殷乱周治,兴亡异焉。又宋武帝以往亡日起兵,军吏以为不可,帝曰:『我往彼亡。』果克之。以此言之,可废明矣。然而田单为燕所围,单命一人为神,拜而祠之,神言:『燕可破』,单於是以火牛出击燕,大破之。此是兵家诡道,天官时日亦犹此也。」

  太宗曰:「田单托神怪而破燕,太公焚蓍龟而灭纣,二事相反,何也?」

  靖曰:「其机一也,或逆而取之,或顺而行之是也。昔太公佐武王,至牧野,遇雷雨,旗鼓毁折,散宜生欲卜吉而後行,此则因军中疑惧,必假卜以问神焉。太公以为腐草枯骨无足问,且以臣伐君,岂可再乎?然观散宜生发机於前,太公成机於後,逆顺虽异,其理致则同。臣前所谓术数不可废者,盖存其机於未萌也。及其成功,在人事而已矣。」

  太宗曰:「当今将帅,唯李积、道宗、薛万彻。除道宗以亲属外,孰堪大用?」

  靖曰:「陛下尝言积、道宗用兵,不大胜亦不大败;万彻若不大胜即须大败。臣愚思圣言,不求大胜亦不大败者,节制之兵也;或大胜或大败者,幸而成功者也。故孙武云: 『善战者,立於不败之地,而不失敌之败也。』节制在我云尔。」

  太宗曰:「两阵相临,欲言不战,安可得乎?」

  靖曰:「昔晋师伐秦,交绥而退。《司马法》曰:『逐奔不远,纵绥不及。』臣谓绥者,御辔之索也。我兵既有节制,敌兵亦正行伍,岂敢轻战哉?故有出而交绥,退而不逐,各防其失败者也。孙武云:『勿击堂堂之阵,无邀正正之旗。』若两阵体均势等,苟一轻肆,为其所乘,则或大败,理使然也。是故,兵有不战、有必战。夫不战者在我;必战者在敌。」

  太宗曰:「不战在我,何谓也?」

  靖曰:「孙武云:『我不欲战者,画地而守之,敌不得与我战者,乖其所之也。』敌有人焉,则交绥之间,未可图也。故曰不战在我。夫必战在敌者,孙武云:『善动敌者,形之,敌必从之;予之,敌必取之。以利动之,以本待之。』敌无人焉,则必来战,吾得以乘而破之。故曰必战在敌。」

  太宗曰:「深乎!节制之兵。得其法则昌,失其法则亡。卿为纂述历代善於节制者,具图来上,朕当择其精微,垂於後世。」

  靖曰:「臣前所进黄帝、太公二阵图,并《司马法》、诸葛亮奇正之法,此已精悉。历代名将,用其一二,成功者亦众矣。但史官鲜克知兵,不能纪其实迹焉。臣敢不奉诏, 当纂述以闻。」

  太宗曰:「兵法孰为最深?」

  靖曰:「臣尝分为三等,使学者当以渐而至焉。一曰道,二曰天地,三曰将法。夫道之说,至精至微;《易》所谓『聪明睿知,神武而不杀』者是也。夫天之说阴阳,地之说 险易,善用兵者,能以阴夺阳,以险攻易;《孟子》所谓『天时地利』者是也。夫将法之 说,在乎任人利器,《三略》所谓『得士者昌』、《管子》所谓『器必坚利』者是也。」

  太宗曰:「然!吾谓不战而屈人之兵者,上也;百战百胜者,中也;深沟高垒以自守 者,下也。以是较量,孙武着书,三等皆具焉。」

  靖曰:「观其文,迹其事,亦可差别矣。若张良、范蠡、孙武,脱然高引,不知所往 ,此非知道,安能尔乎?若乐毅、管仲、诸葛亮,战必胜,守必固,此非察天时地利,安能尔乎?其次王猛之保泰,谢安之守晋,非任将择才,缮完自固,安能尔乎?故习兵之学 ,必先由下以及中,由中以及上,则渐而深矣。不然,则垂空言,徒记诵,无足取也。」

  太宗曰:「道家忌三世为将者,不可妄传也,亦不可不传也。卿其慎之。」靖再拜出 ,尽传书与李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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