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香勿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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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水寒
嗯……观望了很久版规,终于还是不确定这文能不能发,于是就冒险了……OTZ
伪古文伪言情,欢迎丢砖头~谢谢
春水寒
“夜漫长,神迷乱,相思无尽形影单。晓月残,情人远,相见无期夜难眠。
春水寒,云翩然,蜻蜓戏水情丝连。桃花绽,庭阁闲,青鸟探看梦相牵。”
十指抚琴,指尖稍挫,收了这段曲。
便闻他笑着抚扇道:“好曲,好词。只现下已是五月的天,何来春水微寒,只怕这句是要改改了。”
我亦笑:“洛嫣一时兴起,三公子见笑了。”
“洛嫣姑娘才貌双全,我岂敢取笑。”
我浅笑,看住眼前的男子。
一
庭江水寒三丈三,三尺白练荡千帆。
歌谣依稀在,盛景已衰微。连年战乱,城郭衰败,庭江之上哪还有千帆过尽,能入眼的,怕只有这牡丹舫罢了。
卖入舫内已然半年余,每日过着陪笑卖艺的日子。见到他不过是双月前的事。
那晚,他以千两白银打发了一干意图不良的纨绔子弟,将我包下,要我彻夜为他弹奏。那夜,我知晓这名面若冠玉,眉目如画,一袭白衫的男子名唤黄天凯,而我却只称他做三公子。
自那之后,他每晚的来,夜夜均是千两白银。
我们品最淳的茗,彻夜弹琴言诗。
我弹:“青青园中葵,朝露待日晞。”
他接:“阳春布德泽,万物生光辉。”
我唱:“鸳湖画舸思悠悠,谷水香车浣别愁。旧事碑应衔阕口,新欢镜欲上刀头。”
他便随:“此时七夕移弦望,他日双星笑女牛。傍曳歌阑仍秉烛,始知今日是同舟。”
泠泠琴音,似漫过船外苍凉,化作片桃源。
但,第八日,天凯未至,我却待到了别人。
漠却风,本是朝中将军,却在三年前起兵反戈,做了叛军之首。他乌发高束,凤眉入鬓,虎目生威,一身铁甲催人生寒。他闯入我为天凯备好的房中,一掷千金,只换我一夜独奏。
我心惊,却不想竟在此处与他相遇。而他,已然忘却。
他从不看向我,无论琴声优悦或是激昂,他只看向远方,教我猜不透他心中所想。
终于,他开口,却唤我苏瑾琤。
他道:“你便是舆城太守之长女。”
我道:“苏太守一家已然亡于战乱,在一年之前。”
“但他一双女儿却消失无踪。你,便是那长女。”他端起手边酒盏,“我来此,便是要你帮忙。”
“叛军围城二月,兵困粮乏,满城百姓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父亲领兵坚守,却终没能挡住。叛军入城,烧杀劫掠、无恶不作,以致民不聊生。我为何要助你!”
“军纪如山,违者已然重罚。我等起兵为的是废黜昏君,还百姓清明天下。你亦说过,你恨那三皇子徇澈。”
“不错!”我昂首,恨声道,“我恨他。”
于是,他要我将天凯交于我的信笺誊抄给他,说那纸上乃他调兵之动向。
我失笑,这等要物怎会交待于我。
他笃定,会的。
竟果如他言。第二日天凯再来,真交给我份书信,切切叮嘱,万莫打开,明日放于指定之位,自会有人来取。
我依言,清晨便拆了信,将书誊抄,再将信封好,置于船舷之下。
半日之后,果然教人取了去。隔着舷窗,我窥见,竟是舫上姐妹丹柳。我无语且笑。
自那之后,我七日陪着天凯,仍旧品最淳的清茗,弹琴话诗,他总看住我,唤我洛嫣洛嫣。他从不谈诗曲之外的事,只在最后交给我一封书信。平淡风雅,却教人心生不安。
至第八日,却风便来。他通常只看一眼我交于他的信,便收入怀中,依旧要我弹琴。案上总有壶烈酒,他啜饮,目光遥不可及。我们时常争论,关于军事关于政治关于种种,只没有诗曲。但有时,他会唤我瑾琤,有时会说“我已派人将你的妹妹送至彭融,你无须挂心她的安危”,有时亦会带来些首饰衣裳;是的,有时。
二
终于,三四韶华逝去,五月芳菲来临。杨柳轻柔,榴花初燃,风老莺雏。
天凯忽而欢喜的奔进舱来,道:“洛嫣,洛嫣,你看,便要决战了,此番我定将胜利!”
这是他第一次谈及诗词之外的话题,我不解却不意外。
“洛嫣洛嫣,”他亲昵道,“你可有名妹妹叫雯烟?”
我震惊,抬头看他,他果然知道了,他只是不说。
“舍妹现下不在舆城,三公子为何突然提及?”
“大战将至,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可要我派人保护?”
“生则幸,亡则命,乱世之下还能奢求甚?三公子不必劳心。”可笑?不可笑,家人亦不过是用来威胁的筹码。
见我推辞,他又道:“也罢,待我平乱得胜,洛嫣,随我入京吧。”
“入京?”我错愕,竟不曾料他会许我以此。
“京城是个繁华之所,洛嫣,你定会喜欢的。”
他竟许这等实现不得之诺,我失笑。
“你笑甚?”他不解。
“三皇子真好言笑,若百官得知你要迎风尘之人入宫,只怕要千般阻挠。”
他立瞪大了眼惊讶道:“你……你知晓……何时知晓?”
“黄即是皇,天凯便是定天凯旋。普天之下,还有何人敢取这等霸气之名?洛嫣虽是女流,却亦识得人面,除了三皇子殿下,还有谁人能叫那些公侯子弟却步?”
“哈哈哈……”他仰面而笑,神情忽而明朗,“既是这样,那洛嫣亦当知晓,只要这一战得胜,我便是帝君,朝中无敢逆者。若我要迎你,无人反对!”
他眼中倏而透出锐利光芒,竟全然不似平日温文尔雅。
是的,我并未看错,从未看错。心情竟异样畅快,展颜笑道:“好,洛嫣便在这牡丹舫内备得佳宴,恭候殿下凯旋而归。”
他似是痴了般看着我,道:“我允你,五日之后必当归来!”
说罢将封信笺交给我:“此乃最终军情。洛嫣,你便按平日所做即可。”
我噙笑接下。
天微明,徇澈离去。
我将那信撕作粉碎,撒入庭江,看着纷飞纸屑渐消失于白浪之下。
日过梢头,我拿了早已备好的信站在舷边,候着丹柳。
见我在场,她犹豫,却步不前。
我反先笑道:“丹柳妹妹,你要的东西在我手中,过来取吧。”
她愣愣,快步行来,自我手中取了信。
我又递出个包裹。
她警觉:“这是何物?”
“妹妹放心,里面是我这半年来攒的些积蓄,该是够了。妹妹拿去赎了自己,莫再以此营生。”
“姐姐在说甚?”她蹙眉。
我叹气:“黄天凯并非易与之辈,跟着他,只怕难得善终。妹妹趁着现下速速抽身离去吧。”
她狐疑打量住我,竟露出冷笑:“姐姐妒忌我能随在三公子身侧么?三公子昨日还许我入京享福。”
“呵……”我笑起,这等拙劣之辞他竟能一再许诺。
她不悦:“姐姐笑甚?”
我只笑着摇头:“妹妹,好自为之。”
她揣信离去,头亦不回。
入夜,却风前来。
我正自抚琴:“筝弦慢捻秋声瑟,箫管轻传春水寒……”
腰间长剑铿锵作响,他道:“春日将尽,这词不若换做‘筝弦慢捻秋声瑟,箫管长吟剑气寒’。”原来,他亦晓诗曲,只平日不言罢了。
我将信丢在桌上:“这便是他大军动向。”
他拿起信,露出虎狼之笑:“瑾琤,你此番立了大功。”
“不敢当。”
“瑾琤,待我完胜,可愿随我入京?”他问。
我发出阵笑,京城便真这般诱人?
他不解:“笑甚?不愿么?”
我止住笑,看着他的眼,一字一句道:“好,若五日之后将军得胜,我便在这牡丹舫上设宴款待,随你入京。”
“好!”他闻言极是痛快,“大丈夫一言九鼎!”
我心中一痛,竟脱口问道:“将军可要看我跳舞?”
“哦?”他高挑眉,“素闻苏姑娘琴技无双,竟不知姑娘亦是善舞。好,且舞来看看。”
我起身,裙摆轻曳,水袖翻飞,自顾自唱将起来: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朝飞暮卷,云霞翠轩,雨丝风片,烟波画船……”
那是娘亲于父亲出征之前所跳之舞。那时我不明了,娘亲为何起舞,又为何边舞边泣。现下我终是知晓,她心知父亲此去,终不得归。呵,终不得归。
那夜之后,我仍白日休憩,夜晚奏琴。舫上客人换了又换,再无人一掷千金,听我独奏。丹柳亦失了踪影。
我知晓的,徇澈给我的皆是假军情,他知我会将信誊抄于漠却风。
我亦知晓,漠却风并未依着信中行军,他不信的,是徇澈,抑或是我。
但他们均不知晓,我换了信,两封。两支大军将在一处相遇、决战。那里,便是父亲阵亡之所。
想要天下么,那便堂堂正正一战吧。
无论何人归来,结局于我,并无不同……
三
五日之后,我翻出正红吉衣,描眉绛唇,凤冠霞帔,那是娘亲留给我唯一的财物。
我托辞遣走了船上姐妹,独坐舱中。
弦月初升,门便被推开。
进来的是漠却风。
他换了身青衫,不再是铠甲护身,却依旧不怒而威。
走近桌旁,他将一物掷在桌上。
檀木折扇。我心惊,那是徇澈从不离身之物。
“禁军全灭,我军大胜。瑾琤,这扇便是那三皇子之物,我已替你报了仇。”
“正是。多谢将军。”平淡的语调连自己亦觉得吃惊。徇澈待我不薄,只或许,我果是个冷血之人。
“你不欢喜么?”
我嫣然。
“你真美……”他呆愣般盯着我,终是肯赞我。
我道:“将军稍坐,瑾琤这便去端来酒菜。”
说着,我起身,燃烛,出舱。
待我捧着酒菜再入房,房中已然微香四溢。
他心情定是极好,随口道:“这燃的是何物,怎地如此芳香?”
“乃是迷迭香,据闻可舒心解乏。将军觉得如何?”
“好极。”
于是我为他斟酒递菜。
酒过三巡,他已然微醺,摇晃着身子便朝我靠来:“时候不早了,随我回去吧。”
我稳住微微发晕的头:“回去?”
“回京。”
“回不去的……”
他愕然:“你要翻悔么?”
“将军不觉得浑身无力么?”
“你……”他立要站起,身子却连晃两下,再度跌倒,“你在酒中下毒!”
“酒我亦喝了,若是有毒,我岂非也中了毒。”强提起力,我反驳。
“你有解药,是不是!”他挣扎着站起,竟仍有气力一把拎起我,狠瞪着我。
“我哪有解药……”话未落,身子便被狠狠摔出,直撞在身后床棱,背热辣辣的疼起。
看着他扭曲面孔,我终忍不住,大笑出声:“不错,不错,我是下了毒,却不是在酒里,而是那烛。你问我那是何香,我骗了你,那不是迷迭香,而是迷香!你我皆中了毒!”
“你……你好狠!”他再也站不稳,再度跌倒:“我救你,替你报仇,你竟这般对我!”
他没忘,没忘。泪忽的涌下,却已然太迟。我瘫坐在地,又是哭又是笑,再也抑制不住。
我怎会忘,二皇子坐守舆城,叛军攻城三日三夜,只因三皇子妄独霸皇位,不肯派兵增援,教我父兄生生战亡,娘亲含恨自尽,留下我姐妹二人孤苦伶仃。
我怎会忘,在我险遭叛军兵士凌辱之际,是他一连斩杀数人将我救起,并给我银两让我姐妹逃生。
“是,你替我报了家仇,却让我亡了国。”我声嘶力竭。
他像是震住,半晌方喃喃道:“瑾琤,自第一眼见你,我便从未忘记,瑾琤……”
是的,我亦不曾忘,此番便全还了你……
我已再无气力笑,无力流泪。
泪眼迷离中,我看见他仍努力朝舱门爬去,妄图逃生。
我低声道:“没用的,我已然解了缆,毁了船,船很快便要沉了……你我都逃不过……”
极倦了,我阖上眼,感到有凉意滑过四肢。水应已漫入。庭江的水呵,竟不似歌中那般刺骨。是了,我忘了,眼下已是五月,春,将过了……
水渐漫上,朦胧中我似又看见娘亲在江畔起舞,清泠歌声隐隐响起: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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