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作业]契约（高尼夫是本月当红人物）
这是哪里呢？刚才明明记得自己是在斯巴达尼恩里的。高尼夫打量着周围陌生的环境，心里试图做出一些判断。
这里的穹顶是黑色的，没有一颗星斗的存在以减弱那没有边际的寂寞的颜色。但是，却是有光的。只是这些光的元素并非居高临下的洒落，而是均匀分布在了空间中。因此，虽然眼睛可以隐隐约约看清楚一切，但头顶上却是一片可怕的黑暗，无边无际，仿佛要将人的灵魂摄走一般的深邃。
反正其实最不需要光的地方就是那上面吧，高尼夫心想，这样倒不会浪费啊。
可是，我是怎么来的呢？
他开始回忆脑海里出现在黑暗以前的最后画面——将空间分割得支离破碎的激光束；通讯器里已经难以分辨的声音；屏幕上不断进出射程的王尔古雷……还有，一声巨响和一阵强光……
原来我是死了啊……那这里是地狱吗？
高尼夫打量着周围虽然不影响视觉但却没有办法用“黑暗”以外的字眼来形容的空间。填字游戏上说，在这里必须放弃一切希望。
“你终于来了，我一直在等待的客人。”一个很冷澈的声音在高尼夫的耳边响起，但却传递着友好的意味。那不是人间可以听得见的声音，那是曾经超脱肉体的灵魂之音。而那声音的主人也并非尘世间的相貌。一袭白色而有些透明的长发蜿蜒至头顶，又延伸到高尼夫看不清楚的地方。而那面容，也是精致的，看到他没有人会否定造物者不是一位优秀的艺术家。而那双水蓝色的眼睛，正看着高尼夫那有些诧异的面容。
“等我吗？我不记得和魔鬼有任何的牵扯。”高尼夫忽然发现这里并非只有黑暗的存在，就在他的前面，有一条长长的河流正在流动着，而大大小小的蝴蝶，正在两岸翩翩起舞，一直随着雾气奔向那看不见尽头的黑色苍穹。
“不错，你的身上有我们想要的东西。”白发的魔鬼丝毫不介意自己的身份被拆穿。
“又是灵魂吗？”高尼夫有些戏谑地想，神话故事和舞台剧中的情节居然发生在了自己身上，如果讲给波布兰听，那个家伙一定会说什么“那个喜欢填字游戏的可怕家伙果然和魔鬼比较亲近”之类的话吧。只是，这种情况只能用假设了。
“恩……的确是千百万年来一直在重复的剧情，不过，事实的确是如此。”白发魔鬼很肯定地回答。“当然，作为交换，你也可以向我们提出一些要求。只是，这样的要求不能超过你的以太力范围。”
“也就是说，只要我答应将自己的灵魂给你们，你们就可以给我想要的东西？”
“基本上是如此，不过请注意最后一个条件——不能超过你的以太力范围。”
“可是——”高尼夫很不屑地说，“对于一个死人而言，已经再没有什么是有意义与价值的了。”
“可是——”白发的魔鬼以同样的语调说，“对于一个死人而言，活着的人一向是最大牵挂。”
“……”高尼夫默认着对方的正确。
是啊，死者总是会惦记着还活着的人的，所以才会有那么多怨灵流连在人间。虽然自己真的不在乎自己死后会怎么样，但是，难道说，我也同样不在乎“那些”人吗？杨那个懒散的家伙，不知道命运会把他怎样安排呢。可怜的尤里安，以后要是某个不良中年再度喷火的话，可就没有人浇冷水了。对啊，还有波布兰，我这个梅花ＡＣＥ已经没有了，那他的红心ＡＣＥ应该是宇宙间唯一了吧？不知道他会在我死以后说什么呢。往事如蝴蝶的翅膀一样微小而美丽，从军校就开始被命运牵扯在一起，似乎在那个时候两人的命运线就被打上了结，再也分不开，除非……一方被剪断。
“如何？你考虑清楚了吗？”那锐利的蓝色眼睛已经洞察出了高尼夫内心中那只蝴蝶翅膀扇出的风。
“如果，我要求让同盟这边获胜，那应该是不可能的吧？”
“不错，要撼动命运的齿轮，不是你的以太力可以做得到的。”
“那如果，我希望波布兰能够好好活下去呢？”说话的时候，高尼夫忽然有了一种不确定感。
“这个是可以做到的。”白发的魔鬼点头。“只是相对于命运而言微不足道的人而已。”
微不足道吗？也许对于命运与历史来说，任何人都是一样的渺小吧。所谓的那些人世间的荣耀，其实都是一场虚空吧。可是，对于与这些人息息相关的个体来讲，一个人的平安与否，也许就是关系到以后命运的全部了。
“那么，如果你们想要我的灵魂，这就是我的条件。”高尼夫忽然觉得自己的口吻有些像费沙商人。
“既然如此，那就请签定契约吧。”白发的魔鬼拿出了一张精致的纸，上面用帝国公用语写着已经达成协议的条款。
“好的。”高尼夫咬破了自己的食指，在那发黄的纸面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要用血来签名，是因为那里面有灵魂。如此说来，在现在还没有停止战斗的宇宙中，还有多少人的鲜血在飘溢，还有多少人的灵魂从此无家可归？
“总会有归属的——这条叹息川就是你们命运的永恒终点……”白发的魔鬼拿了契约消失在水雾中。
而高尼夫，在灵被抽离之后，魂魄也化做蝴蝶，加入了那浩浩荡荡的送葬队伍。
“四月是最残酷的季节……要塞对要塞……”
“他们的吻就像是黄花九轮草上死蝴蝶的翅膀……”
“永别了，美丽的女神啊……”
……
只有身处其中才能听到蝴蝶无声的挽歌，原来，都是因了战争，灵魂才会叹息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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