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之大海俱乐部


标题: 存档 幸福的意义(连载 1缺失) 作者:oscar_lal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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存档 幸福的意义 作者:oscar_lala

(一)
(1)
我的名字是里奥.费迪南,男,28岁,现在的身份是银河帝国排名前10位中的西德利德财团董事长兼执行总裁苏菲.冯.西德利德小姐的特别助理。这是我在去海尼森的通行证上的所标明的资料。
现在是新帝国历9年,距离罗严克拉姆王朝的开国大帝恺撒.莱因哈特之死已经有6年了。虽然很多人在莱因哈特大帝死后的一段日子里曾出现过精神上的浮躁和行动上的迟钝,但那样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太久。在皇妃希尔德的领导下整个王朝在经过短暂的阵痛后由过度重视军事征战而转变为加强经济和文化的建设,毕竟战乱的时代已经在莱因哈特大帝的强硬武力下恢复了平静的面貌。这对于象我这样的费沙人而言真是一个天大的利好消息。
我毕业于费沙第一经济大学主修的就是经济与贸易管理。不知道是有幸还是不幸我一直是那种对政治毫无兴趣的人。我一直抱着这样的观点:无论是怎么样的政治,无论由什么人来当政,底层人民的日常生活还是不会有多大的改变,那些基本的生活需要就是再过几个世纪也是不会有太大的改变的。只有良好的经济才能改变人民的生活。所以从小我就立志要当一个优秀的商人。这也许是大多数费沙人的理想吧!虽然现在费沙已经由过去的自由商人汇集地的中立行星变成现在银河帝国的首都,但是费沙的民间经济生活的气氛仍然远远高于政治生活。从费沙的政府电子报《帝国日报》的销量远远比不上拥有更多经济学家刊登专栏的《费沙经济报》的销量来的高这一点就可以看出。
我是在大学毕业后的第一年就进入西德利德财团的,很有幸才刚刚进入这个有着3个世纪历史的原帝国第一大财团后,就被调到直接隶属于苏菲。冯。西德利德小姐的关于开发伊谢尔伦要塞的旅游线路的可行性报告的研发小组。这个项目在第二年就正式投入运行并在这几年来成为西德利德财团盈利最丰的项目之一。虽然后来我才知道西德利德小姐是财团的合法继承人也就是说她就是整个财团的拥有人,但在那个时候我只觉得她是有着高度商业敏锐度和数字天才的美丽女子。在经过这年的努力和西德利德小姐的提拔下,现在的我也已经可以算是西德利德财团里举足轻重的人物了。象前两年由西德利德财团出资,海尼森拜伦出版社编撰出版的《新帝国三元帅画册》、《莱因哈特大帝生平》和由杨威利元帅的养子尤里安先生执笔的《伊谢尔伦日记》这三本在银河帝国和巴拉特自治区的出版界都造成轰动的畅销书籍的牵头和谈判工作都是由我代替西德利德小姐到海尼森去执行的。不知道为什么西德利德小姐似乎非常不愿意到海尼森去。有好几个在海尼森举行的非常重要的签约和谈判仪式西德利德小姐都委派了我去参加。不过这也只不过是我一相情愿的猜测罢了。
这一次,西德利德小姐应巴拉特自治政府的邀请来领取自治政府授予的用于表彰对巴拉特自治区的经济做出杰出贡献的杰西奖。本来西德利德小姐似乎也有意拒绝出席的,但是也许是考虑到这个奖项是官方组织评选的,具有一定的政治意义,如果不出席的话可能有损于将来西德利德财团与巴拉特自治政府一贯良好的合作关系,西德利德小姐还是决定出席这个颁奖典礼。西德利德财团一直以来都有着不借助于政治力量来增强经济实力的传统,但不能否认政治力量在很大程度上对经济活动还是有很强的干预和影响力的。
其实,西德利德小姐是个非常好的商业领导者,不仅有敏锐的商业头脑和几近天才的数学天赋,也有知人识用的度量。我常常在想如果当初不是分配到西德利德小姐手下,现在的我一定不可能有这样的成就和地位吧。
我的感慨在宇宙船降落的提示声中被迫又重新潜回我思想回路的深处。
现在是5月,海尼森的天气非常好,和煦的阳光透过宇宙船的舱玻璃射了进来。宇宙船中回荡着空中小姐甜美的声音:“海尼森已经到达,祝各位旅途愉快!”
舱门打开了,西德利德小姐窈窕的身影走在我的眼前,她是一个芳龄28岁,有着白皙皮肤高挑身材,漆黑如黑夜般的长发的美貌女子。这个时候走出舱门的西德利德小姐依然维持着她一贯的高雅而不失严谨的步调。一屡阳光照在她因挽起长发而裸露出来的优美的颈项上,在光线的直射下站在她身后仅5公分距离的我甚至能清晰的看到她发根处纤细敏锐的细小绒毛。我突然感觉全身的机能在一瞬间停顿了下来,就好象正在闹罢工的城市一般所有有益的正常机能都无法产生正常的活动能力,只剩下动脉将心脏好不容易挤出来的血液全部推送到对恢复生理机能完全无效的脸部毛细血管中。这一突如其来的生理变化使得走在我身边的宇宙舱服务员以为是海尼森5月的天气太热而导致我这个来自费沙的客人一时无法适应的过敏反映,他甚至为了表达他的关心,以亲切而不无遗憾的声音对我说:“现在这种天气是海尼森一年中最宜人的时候了,哦,费迪南先生如果你觉得有点热,我可以帮你拿你的外套。”虽然我有能力应付任何苛刻强硬的谈判对手最恶毒的攻击,但这个时候对于这个服务员热心过度而又欠缺正确判断的询问时,我却喃喃的说不出什么合适的回应,只好勉强笑了笑,点点头。
由于,我们是应巴拉特自治政府的邀请来到海尼森的,所以在办理从宇宙港进入海尼森的手续时收到了特别的优待,在只用了普通旅客1/10的时间后,我们就顺利的从另一个紧急出口走出了海尼森的民用宇宙港。至于为什么不使用正常出口,是因为海尼森的各大小媒体在得知从未在海尼森露过面的西德利德财团的最高领导者今天将史无前例的出现在海尼森时,有数十家报社,八个立体电视台,三十多家超频率电台的上百位记者都蜂拥在海尼森宇宙港的大厅中以狂热的心情和执着的敬业精神企图挖掘到这位神秘的商业奇才的第一手资料。不过非常的可惜,西德利德小姐一直不太喜欢在众人面前抛头露面,就是在费沙她也从来没有接受过任何媒体的访问,所以费沙的新闻界给西德利德小姐起了个“神秘的商界精灵”的外号。于是,当西德利德小姐得知今天会遇到她一直极力避免的记者们的围攻时,她选择了从紧急通道离开宇宙港。
来接待我们的巴拉特自治政府外事部的官员是个叫拉尔夫.克鲁斯的年轻男子,有着亚麻色的头发和明亮的笑容。当他第一眼看到西德利德小姐时他的脸色也象刚才我那种无法适应海尼森的天气一样。我有点厌恶的皱紧眉头心想:也许这次真的不该让西德利德小姐到海尼森来。克鲁斯先生把我们让到了地上车上热情的问候了西德利德小姐,并且表示非常荣幸能够担任这次的接待任务。西德利德小姐也礼貌的回应了两句,但却缺乏与克鲁斯先生等同的热情和周到。
“西德利德小姐,我知道这是您第一次来海尼森,请允许我沿途介绍一下我们海尼森的风景。”克鲁斯先生似乎没有被西德利德小姐略显冷淡的表情所击退他那缺乏理性的热切。不过这并不是他的错误,一般的男人在看到象西德利德小姐这样美丽的女子时都会产生一种不切实际的基于男人天性的热情,然后希望以这样的热情来打动美人的芳心。不过这对于西德利德小姐并不是明智的选择。
西德利德小姐一直望着窗外的眼睛并没有被克鲁斯先生因热情而蒸发出的宝含热气的声音所打动,她连看都没看克鲁斯先生一眼,就说:“不,不用了,我自己可以看。”
我有些吃惊于西德利德小姐这种不礼貌的行为。在我所认知的范围内我一直觉得西德利德小姐是个非常理性的人,虽然缺乏过度的活泼和热情,但还是有一种能给人留下美好印象的非常优雅的礼仪,但是刚才她对克鲁斯先生的语气实在是跟礼貌这种东西没有半点协调性。
克鲁斯先生似乎也没有想到自己的热心会得到这么无礼的拒绝,他有些不知所措的望着坐在他对面的我。我非常同情的小声说:“对不起,克鲁斯先生,经过这么长途的旅行,西德利德小姐非常的疲劳。”我这样说只是不象让他过于难堪,毕竟他是代表政府来接待我们的,但这不表示我对于他个人有任何高于水平线以上的好感。
在忍耐了不到5分钟的时间后,克鲁斯先生契而不舍的精神并没有被打击他终于还是按耐不住从灵魂深处迸发出的热情的火焰,带着自以为得体的笑容说:“西德利德小姐,您特别要求订的优佛利亚饭店的1216房已经为您准备好了。”
他在未能等待到他所期望的美丽小姐的温柔声音后,又自动开口说道:“我很好奇,据我所知西德利德小姐从来没有来过海尼森,您怎么会知道优佛利亚饭店1216房是整个饭店里视野最好的房间呢?”
其实这也是我心中的疑问,但是由于我已经看出一进入海尼森西德利德小姐的神色里就有种不同于以往的恍惚的表情,似乎她非常讨厌任何人打扰到正在她内心深处进行只属于她个人的剧烈运动,所以我还是克制了自己过于冲动的好奇心(这是拜多年的谈判训练所赐)。但我并没有制止克鲁斯先生在不得体的时间里提出过于深入西德利德小姐思想回路深处的问题。(显然克鲁斯先生其实并不知道这个问题已经是在西德利德小姐最厌恶的干涉她个人隐私的范围内了。)克鲁斯先生问这个问题的动机并不在于他真的对这个问题的答案有象我一般的深切的好奇,而是希望能够由此引起西德利德小姐对他的重视。当然这并不是他的错误,但是他似乎欠缺思考的缜密性,他并没有发现也许他的这种举动将会引起他所希望的结果往反方向发展而产生他意想不到的反作用。而我也基于某些自己也不能完全明了的内心涌动,隐隐的期待着这种反作用的产生。
过了一会儿,西德利德小姐终于开口说话了,她的声音没有了刚才的冷漠,显的非常温柔只是却让我觉得她说话的对象似乎并不是同在一个空间的克鲁斯先生而是在异次元空间中另一个我们看不见的人。
“我知道,因为我在那里住过。”
这个答案让我和克鲁斯先生都大吃一惊,但我还是很好的隐藏了我急于知道这句话背后的含义的冲动。(我的这种隐藏本性的本领来自于常年的谈判中,在谈判桌上无论对方提出的要求是多么可笑或是多么无理,我都必须以一种完全成竹在胸在冷静来回击对方的这种以刺激我的精神回路,希望我由此而产生判断错误的伎俩。)
“您是说您以前在优佛利亚饭店住过?”克鲁斯先生显得有点愚蠢的又重复了一遍西德利德小姐话中的意思,只是他用的是疑问的口气。
这一次愚蠢的重复看来是达到了说话的主人自己都没有预料到的结果。西德利德小姐终于转过了头。我从她美丽的眸子里看到一丝恍惚迷离的表情,她那黑色的眼睛只有在强光下才能让人看出那不是纯粹的黑而是一种接近漆黑的蓝,就象黑夜里天空的颜色。我一直认为那样的颜色是忧郁而悲伤的,所以我常能感觉到即使拥有事业上非凡的成就但西德利德小姐却异常的寂寞。当然我从没有将我的这种主观的看法跟任何人交流过。
“对不起,克鲁斯先生,巴拉特自治政府是请你来盘问我的个人生活的吗?”
“哦,不,当然不是……我只是……只是……好奇。”
我所期待的反作用终于产生了。西德利德小姐白皙的脸在阳光下仿佛透明的瓷器。她的眼神中带着天生的高贵和后天的忧郁。
克鲁斯先生看来是终于理解了西德利德小姐言语里所表达的对他的排斥,在以后的路途中关闭了象火山般的热情。但这次是不是能真正打消他对西德利德小姐非理性的盲目感情冲动,我仍然表示怀疑。(我非常了解这类少年得志的人所持有的过度膨胀的自信,即使这种自信会被一时的外力挤压出身体,但不用多少时间,吸入体内的空气就会被转化为填充这种毫无根据的自信的物质基础。)
于是,我也得以用闭目养神来掩饰我对西德利德小姐反常举动的思索。
在西德利德小姐当初特意要订优佛利亚饭店1216号房间时,我就察觉到这跟西德利德小姐一贯的行事风格不符。西德利德小姐并不是对生活品质有刻意要求的人。在以前的很多次商务旅行中她都没有提出过类似的问题。而这次,西德利德小姐甚至用了很强硬的态度要求入住优佛利亚饭店1216号房间。而据我所知,颁奖委员会提供的蔷薇花园饭店贵宾套房,无论从设备上还是服务上都比优佛利亚饭店要好一个档次。
那么,西德利德小姐为什么一定要住优佛利亚饭店,而且指明是1216号房间呢?
她真的曾经在这里住过吗?
这个疑问在我心中如同在平静的湖面上投掷的小石子,荡出的涟漪终于越来越大,波及到了整个湖面了。就在我快要被心中的湖水淹没头顶的时候,我睁在眼睛看了一眼西德利德小姐,我似乎看到她夜色一般黑的眼中淡淡的水纹。
是泪水吗?
我在恍惚中突然清醒。可是西德利德小姐已经又转过了头去。








优佛利亚饭店位于海尼森的中心位置,交通非常便捷。这是一座历史悠久的饭店,在自由行星同盟时期经常是同盟政府举办各种喜庆酒会的场所,此后莱因哈特大帝消灭了自由行星同盟,这里也曾被诺兰度总督奥斯卡。冯。罗严塔尔元帅选为总督府。
但是就外表而言,优佛利亚并不是那种金碧辉煌,非常夸张的造型。它的建筑风格与它非凡的历史地位而言显得更加的朴实。没有运用过多的能反射日光来增强自身存在感的强聚光玻璃而是比较多的使用了无光泽的花岗石和打磨光滑的大理石。也许对那些喜欢夺目的能对人类视觉产生剧烈占据感的事物的人来说,优佛利亚给人的第一眼印象无法让人将它与那些在历史洪流中曾经有如恒星般发光的人物联系在一起。
但是,我却很喜欢这种毫不张扬而性格沉稳的风格。我一直认为越是光芒强烈的东西在本质上就越脆弱也越容易引起妒忌之神的垂爱而遭遇无法想象的侵蚀(比如圆明园)。虽然我并不象历史上赫赫有名的杨威利元帅一样是个对历史抱有终生性执着的人,但对于人类历史上无论是在建筑学还是美学领域都曾达到无与伦比的顶峰的伟大宫殿、城市、城堡等所遭遇的莫名的灭顶之灾的故事还是颇有耳闻的。于是基于以上的考虑我认为优佛利亚正是凭着它的貌不惊人,内涵丰富才得以在经历如此巨大的历史变迁中依然保持屹立不倒,甚至在以后的岁月中也将能够保存自身的存在。
西德利德小姐一入住优佛利亚饭店后就变的更加沉默。
我们原定的行程是在海尼森停留三天,第一天是颁奖委员会组织的所有获奖者参观海尼森的城市新貌,预计将进行一天时间;第二天委员会将安排获奖者单独接受一些重要媒体的采访和录象,下午还将举行一个关于巴拉特自治区未来经济建设的论坛;第三天就是正式的颁奖大会和列行的新闻发布会了。
第一天也就是5月5日,西德利德小姐以身体不适为由拒绝了这一整天的所有活动。我看的出当我将这个“不幸”的事实告知克鲁斯先生时,他的表情既无法置信又忧心忡忡。我也不便过多的解释西德利德小姐不适的程度。因为以我个人的看法这种不适完全不是由于身体上机能上遭到病毒的侵害造成的而是在精神层面上的。
5月5日一整天我都没有见到西德利德小姐。她甚至要求我不要将费沙总部的任何超光速TV电话接到她的房间,这也就是暗示了她这一整天都不想接触任何工作更不想被任何人打扰。这种任性的甚至可以说是不负责任的行为在我的印象中从来没有在西德利德小姐身上发生过,是的,从来没有,一次都没有。
虽然我已经意识到一进入海尼森,西德利德小姐就好象中了某种魔法变的完全不象我所认识的西德利德小姐了。因此我对她的任何令人吃惊的与往常不符的行为都不应有任何过高的期望和不理智的于事无补的抱怨。但是到了5月6日凌晨6:00的时候我终于捏碎了我的烟盒,嘴里嘟囔着粗鲁的与文明两字完全背道而驰的语言。“天哪,真是活见鬼了,这到底是怎么了?”我得申明我决不是一个缺乏教养的没有克制力和忍耐性的人,但是任何人的忍耐力都是有限度的,只要超过这个限度人类就很容易失去理智。而我现在就正处于失去理智的边缘。
今天一整天由于西德利德小姐不接任何电话,所以所有从费沙总部过来的公务都堆积到了我的电脑里,于是我只有不眠不休的处理这些文件,甚至连进食的时间都省略为平时的1/3。所以我的怒火终于在连续工作了18个小时之后冲破了忍耐的篱笆化成不礼貌的粗口喷射了出来。
当我意识到自己这种完全没有效益的行为后,我站起身来,深深的吸了口气。我看着被自己捏的变形的烟盒苦笑着摇摇头。(LALA语:我不知道那个时候的人类是不是已经全面戒除了抽烟这种恶习,看银英的时候发现没有提到过,所以就胆大妄为的认为这种恶习将长久的存在于人类社会。不过也许那个时候的烟已经不再有害身体健康了,谁知道呢?)我想也许到楼下去呼吸一下海尼森清晨新鲜的空气对于恢复我的理智也许是比较有益的尝试,而且我的烟也抽完了,是应该去买一包了(我当然可以按铃要求服务员为我买一包烟,但在这种睡眠最佳时间,我也不好意思去打扰那些服务员)。
当我走到楼下投完硬币正要从自动售货机中取出我一贯喜欢的一个牌子的烟时,我看到了一个我非常熟悉的身影(但昨天一整天我都没有见到她)。
是她!
她这么早要到哪里去?
我心里一惊,不知道为什么,我几乎是出于本能的躲在了自动售货机背后。(我从来不知道在学校里体育成绩一直挣扎在及格边缘的我居然有这么敏捷的身手和反映,我不竟怀疑学校的评分标准是不是不适用与我。)我看到西德利德小姐上了一部顶上有出租标志的地上车。这个时候我的好奇心泛滥到了完全弥漫了我的全部思维和神经末梢。我做出了我这一生唯一次非常不名誉的甚至可以说是可耻的决定。
我决定跟踪西德利德小姐。
于是我急忙冲出饭店门口立即跳上另一部出租车,我指示电脑跟上前面西德利德小姐所在的地上车。
车开了1个小时已经开到了郊区,海尼森郊区风景非常幽静,空气也很清新,看的出来政府对于环保和绿化都化了很大的精力,但这个时候我却完全没有多余的心思去考虑风景的问题,我的思想回路里不断出现同一个问题——西德利德小姐要去哪里?其实这是一个非常愚蠢的毫无建设性的问题,我只要一直跟着她自然能知道她的目的地(除非我把她跟丢了)。但这个时候紧张就好象麻药一样将我本来一直引以为自豪的敏锐的洞察力和缜密的思考性都推到了最低谷。我就象一个二十出头过度专注于侦探、间谍类小说的青年一样全身几乎战栗的紧盯着眼前不断蜿蜒的道路和路上的唯一的一辆车。
在我手心的汗水几乎濡湿整个衣角时,前面的地上车终于停了下来。我在距离西德利德小姐的车子大约100米的一个拐弯处也停了下来。我按照我十几岁的时候爱看的立体TV电视剧里那些身手不凡的间谍在我脑海里残留的跟踪手法鬼鬼祟祟的闪身在路边的一排灌木丛里,看着西德利德小姐下了车,并走入了这个建筑典雅而幽静的庭院。我这个时候的样子完全跟高尚没有一丁点的共同点,我就象个无耻的企图窥探别人隐私的小报记者。意识到了这一点,我几乎就要打退堂鼓,可是我的好奇心终于又一次战胜了羞耻心。我大胆的走出了灌木丛,来到那座庭院门口。那是座非常优雅的院落,在翠树的环绕下,有溪水的清溅声。
这里边住着什么人?
我几乎忍不住要往里边去,但害怕被发现的却懦阻止了我已经抬起的脚步。我咽了口口水,从口袋里掏出早上才买的烟抽了起来。
时间过的非常的慢。这个时候我才感同身受的理解了古代的科学家爱因斯坦的相对论(古代?汗……)。原来等待,特别是忐忑不安的等待是对人类神经最强大的一种折磨手段。为了排遣这种让人难以忍受的忐忑,我在思想回路不断的排出各种可能:也许,这里住着西德利德小姐的长辈;也许,这里住着一位可以解答人类疑惑的隐者;也许……但是这些可笑的完全没有事实依据的猜测很快的又被我自己否定了。于是我就在这样不断的猜测与否定中抽完了一包烟。
大约过了两个小时,5月的阳光已经从树梢上撒下它那无差别的光芒,西德利德小姐的身影终于庭院里走了出来。由于长时间的等待和大脑过度紧张的运作,我几乎是在西德利德小姐走出庭院门口的时候才把自己隐藏在一棵大树后边的(这个时候我冒着冷汗感激这棵大树适时的存在)。
西德利德小姐的目光似乎不经意的转到我隐身的大树上,停留了大约有3秒钟的样子。我几乎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我觉得我的心已经跳到了喉咙口,刚刚才阴干的冷汗又再度爬满我的背瘠和额头。
西德利德小姐终于坐上了她来时的那部地上车,走了。
我花了超过10分钟的时间才平复了自己不规律的心跳,如果这个时候给我做生理检查的话一定会查出我有心动过速这种病症。
我从树后转出来,望着西德利德小姐回去的那条小路出着神。因为这个时候我才回想起刚才西德利德小姐从庭院里走出来的时候脸色白的吓人,她的眼睛在日光的照射下幽深的象一口古井(LALA语:我不知道那个时候的人有没有看到过井这种原始而古老的东西。汗……),她的眼睛里有我从来不曾看到过的一种致命的哀伤,仿佛那种哀伤已经占据了她整个的生命。我因为这个认知而呆呆的站在原地无法挪动身躯,我感觉到自己的心也开始隐隐的作痛,仿佛被人鞭打一样的抽搐着。可是,就象不是每个人生病的时候都知道自己的病因一样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感到这种没由来的心痛。
不知道过了多久,理智终于将我从空虚的幻觉中拖了回来。我转身走进了那座庭院。
庭院并不大,也不华丽,但很多个细节的地方都设计的非常巧妙而格调高雅,如果在奥丁这样的设计一定会被称赞为有贵族品位。沿着一条曲径通幽的溪流,我终于看到的一个墓碑。
是的,是一个墓碑。我吃惊的望着墓碑,大脑里一片空白。就是最高明的悬疑剧作家也没法编出这样突兀的情节,何况是我这么个毫无幻想细胞的务实商人。
墓碑是上好的大理石雕刻而成的,样子非常的简单,但气度不凡。看样子应该是手工的,这要花费比机器制作高不下于100倍的价钱(在我看来是非常不值得的)。
墓碑上写着奥斯卡。冯。罗严塔尔元帅之墓(原帝国历458年——新帝国历3年)终年33岁。
我当然知道奥斯卡。冯。罗严塔尔元帅是帝国开国的三元帅之一,有着金银妖瞳的绰号,是一位非常伟大的用兵家同时也是著名的帝国名花终结者。但是由于他最后的变节使得他曾经的存在如今依然是帝国的一个非常敏感的话题。(无论在任何制度下,政府对于不利的言论和报道都是有一定程度的遏制的,不过在专制制度下这样的遏止手段更显得明目张胆一些罢了。判断一个政府是否清明,很大程度上可以从这个社会的言论自由的开放程度上可见一斑。)所以当年在西德利德财团计划出版《帝国三元帅画册》时曾遭到很大的阻力。很多董事认为应该删掉有关罗严塔尔元帅的那一部分,因为在那之前帝国包括巴拉特自治区都没有任何刊物或者书籍出版过关于罗严塔尔元帅的文字或者是图片内容。大多数董事都很担心,《帝国三元帅画册》出版后会不会因为罗严塔尔元帅的关系遭到帝国政府的封杀。在那种时候会有这样的考虑完全是合情合理的,但是西德利德小姐以强硬的几乎是独断专行的态度否定了这样的考虑。《帝国三元帅画册》还是按照原订计划没有做任何修改的出版了。事实也证明了西德利德小姐的决策是非常正确的,帝国政府对《帝国三元帅画册》的出版和发行没有做任何的干预。而《帝国三元帅画册》在帝国境内的销量甚至要好于《莱因哈特大帝生平》,在一年的时间里占据着畅销书籍排行榜的榜首位置。后来有一个专门对新出版的书籍进行介绍和评论的杂志曾做过一个规模不小的问卷调查,调查的内容就是——什么原因使你购买《帝国三元帅画册》?将近有89%的女性受访者都认为是书中并不太多的罗严塔尔元帅的立体投影照片吸引她们购买的原动力,而76%的男性受访者也表示购买此书的原因在于他们的女朋友在看了此书后不约而同的希望自己的男朋友能够变成象罗严塔尔元帅一样的美男子。后来在一些私人聚会上我曾听到过一些董事很后悔的说应该在出版《莱因哈特大帝生平》的时候多加一点莱因哈特大帝的立体投影照片,那《莱因哈特大帝生平》的销量一定会比现在更高。当时我正在喝410年的红酒,为了不在这样高级的地方把红酒喷在对方脸上,我极力的忍住了笑,不过后果就是我连续咳嗽了将近3分钟,以至于大家以为我患有什么呼吸道的病症。
在这本《帝国三元帅画册》出版后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内帝国的隐型眼镜的销量达到供不应求的状况,特别是兰色和黑色的隐型眼镜,很多购买者都是同时购买这两副隐型眼镜的。
由于这一系列造成轰动的事件都是由于《帝国三元帅画册》中罗严塔尔元帅的立体投影照片所造成的,出于好奇心,我这个对政治和军事毫无兴趣的人也曾经买过一本《帝国三元帅画册》。罗严塔尔元帅果然是一个不可多得的美男子,无论从任何审美标准来判断他都是那种可以随时让女人为他疯狂的男人(至少从长相上来看是这样的,特别是他的那双眼睛)。我自己的长相在通常情况下也会被大多数人认为是英俊的代表,但跟罗严塔尔元帅一比较,我就觉得自己丑陋的象泥潭里的青蛙。但是除了这些外形上的了解以外我对于罗严塔尔元帅的事迹可谓孤陋寡闻之极。虽然在市井间关于罗严塔尔元帅的各类传闻一直是不绝于耳的(越是封锁的事件越是容易引起民众的好奇,所谓市井流言大抵是这样形成的),但是这些消息却从来没有经过我的耳蜗进入过我的大脑记忆系统中。
西德利德小姐跟罗严塔尔元帅有什么关系吗?
这个疑问在经历了一早上震撼性的知觉后,开始在我的大脑皮层形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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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这位先生,早上好!”
忽然一个男人的问候声象一根藤绳抛向正在水草丛生的泥潭里挣扎的我,我机械的回应:“早上好!”
“您是来看望元帅的吗?很难得啊。”
“很难得?为什么?”这种奇怪的说法强烈的敲击着我的神经,它们终于从短路的状态下恢复了正常的运作。我转过头就看到身边站着一个穿兰色工作服的男人,大约40出头的样子,强壮的体格。栗色的头发,有一张线条过于深刻的脸。
他那双仿佛雨天的大气层般颜色的眼睛盯着墓碑缓缓的说:“来看望元帅的人不多,大多数都是些女孩子。其实她们并不了解元帅,她们只是抱着追逐那些立体TV电视明星一样的心情来的。”他的嘴角堆起苦笑。
我的心里突然泛起一丝空虚和寂寞。难道辉煌的尽头就是虚幻吗?那命运对于这些曾经站在历史、世界、生命最高峰、最前端的人未免过于刻薄了。
“您是为什么来看望元帅的?”男人的脸上带着友好的微笑,使得他过于武人气质的脸上也增添了和蔼的意味。
“我……”说实在的我并不是一个善于说谎的人,但是面对这个陌生人眼睛里友善而带着期待的眼神时,我实在无法告诉他,我到这里来不过是因为我做了一生中最可耻的事情——跟踪了一个女人。所以我只好调动所有的神经元努力控制着声带结结巴巴的说出不太高明的谎言“我……我也是因为不了解,所以……才来看一看的。”
但虚伪遇到真诚时总会因为带着明显的目的性而显得软弱。为了掩饰这种软弱,我只好转开我的眼光,我的羞耻心让我无法坦然的面对一双真挚的眼睛。
“您真是个诚实的人。”
我当然知道这完全是出于内心诚恳的赞扬,但听在我这个从一开始就带着不够单纯的动机的人的耳朵里,却比世上任何刻薄的讽刺更让人面红耳赤。为了不让这种使我的肾上腺急速分泌的情况持续下去,我只好转移话题。
“您是怎么会到这里来工作的呢?”
“我以前是罗严塔尔元帅阁下直属部队的一个下士,后来在双璧之战中受了伤。退役以后就在这里工作了。”
“您所了解的罗严塔尔元帅是个怎样的人?”
显然要回答我的这个问题需要完整的思维和充分的语言表达的良好协作,男人低下头沉思了片刻“真抱歉,我本来想向您吹嘘自己对元帅阁下是非常了解的,但是我不能欺骗一个诚实的人。这是不公平的,一个军人最重要的品质就是诚实。作为罗严塔尔元帅麾下的士兵,我不能以我个人的卑微来玷污元帅的英名。我只能告诉您,我只是个下士,我并不了解元帅,但我知道罗严塔尔元帅无论在任何时候都是英雄,他从来没有低下他高贵的头颅。”男人的脸上带着崇敬的表情,平静但严肃,有种不容侵犯的凛然,“本来我们这些元帅的直属部队已经打算为元帅战斗到最后一刻的,但是元帅没有要我们这么做……所以,我活了下来。”
我没有再追问当时元帅为什么没有要他们继续战斗,我知道一个下士在这个问题上的思想回路是无法与一个帝国元帅有任何交集的。但是我却能从这个男人平静的表达里感受到一个已经离开这个世界6年之久的人对这个男人的人格影响,这种影响的力量甚至超过他在世的时候指挥的任何一场战争。
我望着洁白的大理石墓碑有生以来第一次对历史,哦,不,准确的说是对历史里一个特定的人产生了强烈的仿佛迸发火花般的探知意识。
这是个怎样的人?
这是一种怎样的人格魅力,可以叫人为他舍生忘死?
我开始后悔我竟然没有带一束花来祭拜他。
“对不起,我没有带什么东西来祭拜罗严塔尔元帅!”
“那这束花不是您带来的吗?”
我这个时候才注意到墓碑前有一束美丽的百合花,阳光下花瓣上晶莹的露珠反射出七色的流光,那洁白的花居然显得无比的华美。
“哦,不,这是……这是刚才来的那位小姐带送来的。您没有见到她吗?”
“没有,真遗憾。我刚才一直在后面的花圃里。”
“您知道这个墓圆是谁建造的吗?”
“不,不知道。”
“不是帝国政府吗?”
“据我所知这里是私人出资建造的。”
“那么建造这个墓圆的人从来没有到这里来过?”
“如果他要来应该会有人来通知我的,不过,我从来没有收到过这样的通知单。”他笑着耸耸肩。他一定会觉得我是个好奇心特别旺盛的人吧!因为从他的眼睛里我看的出他觉得这些问题根本是无关紧要的。
但是对我来说这些问题的答案却非常重要。我本来一直认为这个墓圆一定是西德利德小姐出资建造的,虽然这种想法完全是感情冲击所造成的理性的偏执的产物,但这念头却顽固而坚强的盘踞在我的脑海里。而以前在我的观念里任何的判断哪怕是猜测都应该是建立在已有事实的依据上的,在我看来感情是一种极不稳定的只会对正确的判断力产生反作用的不良情绪反应,应该完全被剔除在我的思想领域外的。现在事实证明我的第一次以感情为基础的判断是完全错误的。
我松了口气,感觉紧绷的神经也松懈了下来,为了事实再次证明了我一贯的将感情排除在外的思考方法的正确性,也为了事实证明了西德利德小姐并不是墓圆的建造者。
我这是在害怕吗?害怕什么?
我这个时候并不清楚自己在害怕什么,但是也许是一种连我自己都不能明了的保护性思维在压制着我那更为准确的或者说是敏锐的潜意识。也许在我的潜意识里我早就知道了自己在恐惧些什么。
我终于在获得了能够否定这个认知的时候感到如释重负的愉悦,仿佛一阵清风吹散了笼罩在我心头的阴霾。
我打算要离开墓圆“看来,我得先走了。能跟您说话,我觉得非常高兴。”我愉快而轻松的心情使得我的措辞和表情都符合最严格的标准甚至显得更自然而亲切。
“哦,我也是的,先生。”男人微笑着与我握了握手。他弯下腰捧起那束百合花对我笑笑说:“多美的花啊,我该拿个漂亮的瓶子把它装起来。”他望着百合花喃喃的道“这么早就来看元帅了,一定是个深爱元帅的人。”
我一下子怔住了。我宁愿我从来没有听到过这句话。我知道这句话没有任何有意识的指代,但是它却象一只重锤,重重的击打在我的心头将我那层保护性思维完全粉碎了,而原本潜藏在意识深处的一个认知在一刹那间如此清晰的跃出我的脑海。
——是的,她是如此深爱着他。
只有这个原因才能合理的解释西德利德小姐一来到海尼森就出现的一系列反常的不合情理的举动。只在电光火石的瞬间,我的思想回路就恢复了往常的高效率(可悲的是那个时候我倒宁愿那些神经和细胞能继续处在无序的瘫痪状态),我已经将所有的疑问都解答清楚了。
但是我却完全没有恍然大怃的豁然开朗,反而觉得自己的心象是一下子从云端陨落到了深不可测的地层深处。
“您怎么了,先生?”
我想我的脸色也许吓着了那位好心的先生了。可是这个时候我已经失去了能够维持最基本的礼貌和虚伪的回应的能力了。我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墓圆来到公路上的。我的脑海里反反复复只有一个念头
——她是如此深爱着他。
我的眼前不断出现西德利德小姐从墓圆出来时那双幽深的眼睛里的那种近乎绝望的悲伤。
是的,只有一个深爱的人的离去才能产生让人如此绝望的悲伤。
如果不是一辆高速飞驰的地上车从我的身边滑过(如果没有敏锐的电脑规避系统,我也许已经成为自出现地上车这种交通工具后第一个被撞死的那个倒霉鬼了),我也许还不能从这个过度的冲击恢复清醒。
我在回优佛利亚饭店的路上不断试图用强韧的理智来缝合感情上的这个创口。不得不承认人类在生理上的自我修复能力远远达不到心理上的自我修复的水平。也许这是在进化过程中残留的不太多的类似原始生物的一种自我保护功能。因为从某种程度上来看,对大多数人而言心理上遭受的打击往往比任何身体上的创伤更具有永久的毁灭性。
回到优佛利亚饭店已经是中午了,除了脸色比较苍白以外(每个连续工作18小时的人都会出现这种脸部供血不足的情况),我并没有在外在的表现上有什么失常的现象。也没有什么人注意到我失踪了一个上午的这个事实,对于巴拉特自治政府而言,我毕竟只是西德利德小姐的一个助理而已。只有克鲁斯先生询问了我这一个早上的去向,也许是出于礼貌又或许是他过剩的好奇心的驱使。
他同时带着似乎在压抑自己的兴奋和热情而显得不太自然的声音告诉我——西德利德小姐已经通知他将参加下午颁奖委员会组织的论坛讨论并愿意作一个简短的演讲。
当克鲁斯先生看到我眼中的惊讶时,一种满足的甚至是得意的微笑浮现在他的嘴角,但显然的,他一直在克制自己的这种情绪的泛滥。
我非常能够理解他的这种有点不可思议的情绪反应。由于西德利德小姐没有结婚也没有传闻中的男朋友,所以在他看来,我与西德利德小姐的关系实在是过于亲密了,于是我就成为假象中的敌人并被冠以敌对情绪。这样的事情以前在费沙也多次出现在那些追求西德利德小姐的男士身上。
下午的论坛举办的非常成功,从中也可以看出克鲁斯先生有着非常高超的组织和协调能力,而且他和很多媒体之间的关系也相当的融洽,在西德利德小姐拒绝媒体采访时正是他圆滑而不失立场的调节缓和了当时紧张的气氛。
由于克鲁斯先生还留在论坛会场处理一些善后事宜,故此回优佛利亚饭店的地上车上就只有我和西德利德小姐两个人,气氛非常的沉默,仿佛空气都要在这凝固的气氛里停止流动了。我摇开车窗,让傍晚的凉风吹拂在脸上,也希望这凉风能径直吹散我心头的烦躁。
“里奥,如果你以后打算改行去做私人侦探的话,最好能够到帝国军事院校去深造一下你的跟踪技术。”
西德利德小姐的声音仿佛一根针一般刺入我的心中,我陡然一惊,回头望着西德利德小姐,她的脸色在晚霞里苍白的象百合花的花瓣。
我深深吸了口气“对不起,西德利德小姐。”我决不是一个没有勇气承认自己错误的人。
“你是为你差劲的跟踪技术在向我道歉吗?那就不必了。”她突然微笑了起来,那笑容仿佛骤然绽放的花朵般明艳,刹那间照亮了渐暗的暮色,“我以前曾经在帝国军务省情报处服役,跟踪与反跟踪是最基本的学习科目。”
“你曾经是个军人?”我的震惊使我抛弃了礼貌的矜持。
“是的。”西德利德小姐点点头,“我以前从来没有提过就是因为我一直希望能够挥别过去的那段生活。我本来以为我能够忘记的,但是……我错了。”
西德利德小姐平静的声音里蕴藏着深刻的悲哀,我被那种深重的悲哀震慑了,忍住了继续追问她那段传奇生活的冲动。
沉默又一次在空气里弥漫了出来。
终于一个始终盘踞在我心中象毒针般刺痛着我的疑问浮上心头“西德利德小姐,那个……那个墓圆……是你建造的?”
其实我想问的并不是这个问题,但是我知道西德利德小姐一定能明白在这个问题里隐藏着的另一个令我难以启齿的问题。人类就是这么奇怪的生物,总是喜欢将很简单的事情弄的非常的复杂,总是不愿意直面问题的本质,总是要拐弯抹角的试探别人的心意,也许这只是出于一种自我保护的本能。以前我也曾经嘲笑过这种极端浪费精力的无聊行经,但是我绝对没有想到有一天我也手足无措的使用这种毫无建设性的方式去试探别人的想法。
西德利德小姐望着我,美丽的眸子里充满了柔和的光芒“是的,那是我能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我最后的希望也仿佛是断线的气球,飞到了杳无人知的异次元空间去了。
不好意思,本来预告的(3)应该会结束,但是看起来要拖到(4)了!
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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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在我们到达海尼森的第三天,也就是5月7日,我们终于顺利的完成了这次来海尼森的最主要的目
的——参加森西奖的颁奖典礼。
照例的,这种颁奖典礼有冗长的乏味的政府官员的发言;有沉闷的完全没有新意的授奖仪式;还
有观众毫无激情可言的节奏性强烈却缺乏诚意的掌声,但是似乎上台领奖的大多数人也并不太在
意这些形式上的奖励。毕竟这是一个经济领域的奖项,最终得奖的也多是些在商界举足轻重的巨
贾或在经济学上卓有成就的学者,对这两者而言实际的财富累积和同行的敬意远比任何奖项来的
激动人心。
颁奖典礼结束后,在通往例行的新闻发布会的一个通道上,克鲁斯先生拉住了我,他压低了声音
倒:“费迪南先生,有一件事情不知道您知道吗?是关于西德利德小姐的。”他似乎故意在后一
句话上加重了语气。
我非常反感他的这种说话的口气。我知道通常用这种神秘的语气来告诉别人他认为别人应该绝对
不会知道的消息时,这个人在心理上是占有优越感的,这个时候如果要打击这种优越感只要表现
的对这个话题毫无兴趣就可以了。所以我故意显得不耐烦的样子“有什么事情,请您直说,我得
马上到前面的新闻发布会去。”
克鲁斯先生显然没有想到我会对这个对他来说信息性很强的消息缺乏应有的兴趣,他只好尴尬的
笑笑说:“当然,这也不算什么大事。”
我决定不去理睬这种故意买弄的欲擒故纵,我板起脸转身就要走。
克鲁斯先生又一把抓住了我“您难道真的不想知道?”
我对克鲁斯先生的这种不高明的伎俩的忍耐力终于到达崩溃的边缘(其实我本来的忍耐性并没有
当时表现的这么差,但是由于我的心情非常的不佳,所以造成这种对厌恶的事情的抵抗力达不到
平常的水准),我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我真的没有时间在这里跟您做这种毫无意义的谈
话。”
“好吧,好吧!我告诉您!”克鲁斯先生摆摆手显得无可奈何“这可是非常绝密的消息啊,您一
定不会知道的。”克鲁斯先生注意到我已经皱起了眉头,立刻切入正题“您知道吗,西德利德小
姐在罗严塔尔元帅被任命为诺兰度总督后直到双璧之战罗严塔尔元帅战死的这段期间一直担任着
罗严塔尔元帅的高级秘书官。”
如果我早一天听到这个消息,如果我昨天没有跟踪西德利德小姐去了罗严塔尔元帅的墓圆,也许
克鲁斯先生在向我说出这个消息的时候真的能达到如他所预期的那种目瞪口呆的场面,也许更
甚。不过,非常可惜,克鲁斯先生的运气实在太差了。似乎在经历了昨天连续的突如其来的意料
之外的冲击后,我的神经细胞对于这种外来的意外冲击都已经有了很强的抗体了,这些细胞甚至
表现的过于麻木似的原本对它们的激烈反应抱有过高期待的克鲁斯先生失望的表现出相当吃惊的
表情“您……您已经知道了?”
“西德利德小姐最讨厌别人探询她的个人生活。”我扔下这句话和一个厌恶的表情返身走入了新
闻发布会现场。
西德利德小姐坐在主席台上,一头黑色的长发随意的挽起,洁白的晚装将她衬托的仿佛晨光里圣
洁的莲花。
我注视着她,心中却浮现出罗严塔尔元帅那双著名的金银妖瞳,我的心里全然没有应有的妒忌反
而感到一丝的释然和安慰,在我的心底里似乎也认为象她这样完美的女人只会爱上象罗严塔尔元
帅那样的男人。也许我的这种可以称为高尚的宽容心只是因为罗严塔尔元帅对我来说是一个比传
说中的阿尔卑斯山脉更高的无法逾越的存在。
我就这样沉静在自己情感的洪流和自怜的瀑布里,几乎没有听到那些记者的提问和台上嘉宾的回
答。
突然一个并不算太响亮的声音触动了我几乎停顿的听觉神经,“西德利德小姐,据我所知你你曾
经是罗严塔尔元帅的高级秘书官。请您谈一下对罗严塔尔元帅最后变节叛乱的看法。”
虽然现在已经全面进入了和平时期,但是毕竟战争的火花依然灼痛着人们的记忆,所以很多有关
战争的分析、评论仍然是众多媒体关注的焦点。而大众对于著名人物的私生活隐私的关注的劣根
性也是这个轰动性的提问的另一个新闻买点。
这个提问象一个强力的杰服粒子炸弹将整个会场一下子炸开了花,所有人的目光连同在主席台上
端坐的其他获奖嘉宾也不顾礼节和身份的转头将视线聚拢在西德利德小姐身上。即使站在西德利
德小姐身后的我也能充分感受到那些目光所汇聚的能量产生的强大的压迫感。
我的那些沉静在温柔的感性冥想中的神经一下子被扯动,反射出强硬的紧绷感。我立刻发现西德
利德小姐一直保持的礼节性的微笑瞬间僵硬在她的嘴角,灯光下,她的目光暗淡了下去,连眉头
都因为内心的痛苦而轻微的紧拢起来。她的神情脆弱的仿佛风雨中飘摇的花朵。我马上联想到刚
才在走廊上克鲁斯先生对我说的那些话,我知道克鲁斯先生与新闻界的关系相当密切而刚才提问
的那个记者正是前一天在论坛会议上曾与克鲁斯先生亲密交谈的几个人中的一个。
我的愤怒燃烧着整个胸膛,这个时候我只有一个念头——无论如何得保护西德利德小姐,决不能
让她受到任何的伤害。
我以最快的速度冲到西德利德小姐身前,用最严正的目光注视着那个提问的记者“对不起,今天
的新闻发布会是关于森西奖颁奖典礼的,所有与此无关的问题都将不会予以回答。”由于我穿的
是与巴拉特自治政府外事官员一样的深色西服而且我的语气也是非常强硬决无回旋余地,那位记
者不得不悻悻的坐了回去。
我回头用毫不留情的目光狠狠的瞪了克鲁斯先生一眼。这时作为协调组织这场新闻发布会的克鲁
斯先生才从惊惶混乱的思维中清醒了过来,他走到台上说:“请各位记者的提问不要离题。我们
的新闻发布会是关于森西奖的,请尽量不要涉及台上各位嘉宾的个人生活问题。”
我不得不对克鲁斯先生的表情变化做最高水准的评价,说这番话的时候他完全没有了刚才震惊和
惊惶的残余,他的笑容有礼而不失警告的意味,连最苛刻的人也挑不出任何的毛病,但我知道他
的内心决不象他的表情那样透明。我忍不住嫌恶的挑起了眉毛。
接下来的新闻发布会象是没有从刚才的激烈爆炸中恢复过来,每个人的关注点都已经不能完好的
聚焦在颁奖典礼上了,但是由于西德利德小姐的沉默和我强硬的态度,大家又都只能隐藏起各自
未能满足的好奇心。似乎有几个记者仍然企图以执着的职业道德来继续满足大多数的兴趣,不过
这种企图却被克鲁斯先生以敏锐的洞察力发现并被以我所不了解的方式制止了。于是在众人的各
怀鬼胎中,这场原本可以圆满落幕的新闻发布会只能以各自的不愉快草草的收场。
“费迪南先生请留步。”当我正要跟随西德利德小姐步出会场时,克鲁斯先生又叫住了我。
我用目光询问他的目的,我已经不屑与这种随便将别人的隐私四处散布的卑劣小人交谈。
“请您相信,我事先决不知道那位记者会向西德利德小姐提出这个问题的。我绝对没有意思要使
西德利德小姐……”
“不用说了,这些解释的话对西德利德小姐没有任何价值。”我几乎是粗鲁的冷冷的打断了克鲁
斯先生的话。我知道这样做是极端不礼貌的,而克鲁斯先生在这三天里的接待中表现了非常周到
的热情但是所有的一切都被他今天的这种伤害了西德利德小姐的做法给毁了,在我心目中他已经
不再值得我用礼貌来对待了。虽然我也很清楚我的这种评价绝对不是公正客观的,但是那时的我
已经抑制不住内心奔腾的怒火了。
回到优佛利亚饭店西德利德小姐一直非常沉默,连晚饭都没有出来吃。正在我十分焦急又没有解
决的办法时,从费沙传来了一个立体TV电话。由于最近海尼森周围的小行星带的活动异常频繁所
以常常影响到通讯传输的质量,这通立体TV电话也受到了一定程度的影响,只有声音是正常传送
到的但画面却被雪花状的横条纹所取代。电话是一个叫卡尔的先生打来的,我知道他是西德利德
小姐的朋友,虽然我没有见过他本人,但是我还是从西德利德小姐为数不多的谈话中曾听到过这
个名字(西德利德小姐一直称呼他的名字,所以我不太清楚他姓什么。)我象一个毫无办法的苦
闷少年突然找到解题灵感般的兴冲冲的去敲西德利德小姐的房门。过了一会儿,我听见西德利德
小姐显得疲惫的声音“什么事,里奥?”
“西德利德小姐,是费沙的卡尔先生打来的电话。”
西德利德小姐沉默了片刻说:“好的,你把电话接进来吧。”
我希望朋友的劝慰可以缓解西德利德小姐被刺伤的回忆。
当天晚上我们就将乘坐21:30的宇宙船离开海尼森回费沙。然而在19:05的时候我接到西德利德
小姐打来的电话,她希望我能陪她出去走一走。我当然非常乐意效劳,我一直在担心下午的那个
提问是不是已经触及了西德利德小姐心中最隐秘的那个伤口。在多数情况下旧伤的复发才是最致
命的伤害。
海尼森5月的晚风柔和而清爽,风吹起西德利德小姐散开的长发,有几缕发丝顽皮的拂在我的脸
上,我怀着担忧的心情侧望着西德利德小姐。她的头发那样浓郁的黑而脸色却异乎寻常的苍白,
这对比的强烈反差形成一种惊心动魄的美,只是这美丽让人觉得凄艳,仿佛随时都会失去她一
般。我的心被这种奇异的感觉牢牢抓住,竟在刹那间感到呼吸困难。
“里奥,你知道吗?那间1216号房间以前是他的总督办公室,那个时候我常常在那里向他报告海
尼森的各种经济情况的。”西德利德小姐抬头望着夜幕里遥远而闪耀的星辰,嘴角带着浅浅的笑
意。这笑意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是那样满足,那样甜蜜,仿佛漫天的星辰都已经化做那个她深
爱的人的面容出现在她的眼前。
我以为我已经可以适应自己的感情落空的事实了,但是当我看到这个我从来没有看到过的甜蜜笑
容时我依然感到一阵针刺般的疼痛,我涩声问“那您真是曾经是罗严塔尔元帅的高级秘书官
吗?”
“是的。”西德利德小姐点了点头,她的神色里有种骄傲的甜蜜。
忽然不远处有一丛烟花窜上夜空,五彩的光芒照亮了整个夜空,我轻轻叹了口气“烟花真美
啊!”
“是啊,多美啊!虽然短暂却那样美丽。可是,里奥,我宁愿做烟花背后的夜空。”西德利德小
姐的眸子里映出烟花的灿烂光点,虽然美丽却让我觉得寂寞的冷清。
“为什么?”
“如果我是夜空,我就能期待烟花的升空,映衬它的夺目光彩,包容它任性的陨落,永远守住它
曾经胜过这世间万物的华美。”西德利德小姐静谧的声音在我的心中形成强烈的气旋,我觉得有
些话是我必须说出来的。
“不,夜空太寂寞了。烟花是这么短暂,在没有烟花的岁月里,夜空不是太寂寞了吗?没有人应
该守着记忆过一辈子。”
我的话似乎震动了西德利德小姐的神经末梢,她回望着我,眼中有水波般流动的光彩,“也许是
的,真的是太寂寞了。”她喃喃的低语。
又一丛烟花升上天空,这是一个菊花造型的烟花,在空中停留了30秒,完整展现了菊花从含苞到
盛放再到凋谢的整个过程。
“里奥,你能告诉我幸福是什么吗?”
这个问题是我从来没有认真思考过的,对我这种一直以现实和理性支配的人而言,这样的问题太
虚无也太难,但是这个时候我却清晰的在心头找到那个我以为能够作为回答的答案。
“幸福就是让自己爱的人获得幸福。”
“那如果你深爱的那个人已经永远不在了呢?”
“那就应该让爱你人获得幸福。”
那个时候的我并不知道这在我年少轻狂的岁月里不经提炼的寥寥数语对西德利德小姐的决断会有
怎样的影响。
是的,我一直都不知道。
夜越来越深,星光遍撒在海尼森最大的人工湖上,湖面平静如镜。
“卡尔又向我求婚了。”
我忽然觉得胸口郁闷的发疼,所有的声音都消失在我的喉咙口。我知道西德利德小姐并不是在询
问我对这件事的建议,她只是在陈诉一个事实而已。我心中一股连我自己都弄不明白的强烈的情
感旋涡将我的理性卷到了不知踪影的地方去了。
半年后我参加了西德利德小姐与卡尔先生的婚礼。
非常奇怪的是据当时在场的我的几个朋友事后的说法是在婚礼上的我表现的非常的正常,只是稍
微有点过度热情的样子,我在见到穿着婚纱的新娘的时候竟然把酒倒翻在坐在我身边的西德利德
集团的常务董事的身上了。
我一直以为我会在西德利德小姐的婚礼上失态的,但我竟然没有。原来我是小看了人类的自控能
力了,而显得的我的感情创伤所产生的痛苦的力量也没有达到冲破我一贯强韧的理性的篱笆的程
度。
就这样我在平静中埋葬了有生以来第一次的爱情。

(尾声)

新帝国历14年10月12日,这一天对很多人来说只是寻常的人生旅途中的一个小小的24小时而已,
但对于我却是改变我以后的人生轨迹的重要转折。在这一天,我听到了一个消息——西德利德小
姐乘坐的从奥丁返回费沙的宇宙船由于不明原因在三元帅要塞附近发生了事故,所有船上人员全
部遇难了。由于那个时候的我已经升任西德利德财团的执行副总裁,所以那次的商务会谈我没有
参加,留在了费沙总部。但是没想到,这居然会是我跟西德利德小姐的永别。
我动用了一切可以动用的手段,终于能够参加那次的搜救行动(由于西德利德小姐的丈夫,卡尔
先生麾下的部队正在边境星域进行新帝国历来最大的一次军事演习,所以只有我参加了搜救行
动),事实上所有的人都知道那不过只是形式上的救援而已,这样的宇宙船失事事件是基本不可
能有幸寸的机会的。
经过一个星期毫无头绪的搜索后,终于我们找到了那只失事的宇宙船。
当我穿着宇宙服走进空气密封系统已经完全失灵的宇宙船中,在众多的罹难人员的遗体中,我很
快的就发现了西德利德小姐。她的身体奇迹般的没有受到任何损伤,她漆黑柔软的长发漂浮在空
中,仿佛最上等的绸缎在探照灯下散发的神秘而美丽的光泽。我注意到她的嘴角似乎还带着一抹
微微的笑意,让她看起来是这样的美丽生动,仿佛她只是睡着了一般。
我骤然感到胸口发热,那热力竟然逼的我眼中流出了眼泪,在失重的空间里,这些眼泪以圆润的
正圆形慢慢的漂浮起来,好象海洋深处的贝类生物吐出的珍珠。我想西德利德小姐也许死的时候
并不感到痛苦,也许她那个时候甚至觉得是幸福的,因为她也许已经看到那个她曾经用整个生命
去深爱的人向她走过来了,因为她就要去他的那个世界与他见面了。我知道她并不害怕死亡。
我轻轻的将她抱了起来,她是那样的轻柔安详,我小心翼翼的象是怕稍微的用力她就会在我手中
化成粉末永远的消失在这广袤的宇宙里。
西德利德小姐的遗嘱里有一条写着:她希望被安葬的地方既不是她的故乡奥丁也不是她事业的基
地费沙而是她一生中几乎很少踏足的地方——海尼森。

新帝国历34年,我53岁。这一年因为我过去的15年在历史研究领域的突出成就,我接受了一家著
名的历史学专业刊物的专题访问。
记者:费迪南先生,请您就您最近出版的《帝国战史研究》一书谈谈您的研究心得好吗?
我:心得嘛,在历史研究领域我只是个初出茅庐的新人,心得谈不上。我只是努力的想知道历史
的真相而已,不过大多数时候,我还是会觉得这种努力不过是狂妄的奢望而已。
记者:您真是谦虚了。请您谈一下,您在书中对罗严塔尔元帅最后叛乱的看法,好吗?我们都知
道您的这种看法已经引起了学术界的众多反对意见了。
我:那只是我个人的想法,就象我刚才说过的每个研究历史的人都是抱着探询历史的真相的目的
而展开各自的努力的,但是事实并不会因为人们执着的信念就能任意改变。历史就是这么奇怪的
东西,它展现在每个人面前的都不过是它众多侧面中的一个,没有人敢说自己能够看到历史女神
的全貌,我也只是基于自己的想法在理解我看到的这个侧面而已。
记者:那您为什么会认为罗严塔尔元帅最后的叛乱并不是对莱因哈特大帝的背叛呢?
我:因为背叛的前提就是忠诚。我认为罗严塔尔元帅忠诚的对象并不是莱因哈特大帝,罗严塔尔
元帅并不象莱因哈特大帝麾下其他的将领一样是单纯的忠于莱因哈特大帝,忠于罗严克拉姆王朝
的。他真正效忠的应该是他内心的霸气和一种希望追求宇宙里最耀眼的存在的渴求,他是一个忠
于自己内心感受的人,他把自己的理想投注在了莱因哈特大帝身上,所以毋宁说他忠于的是莱因
哈特大帝不如说他忠于的是自己理想的投影而已,就这一点而言,罗严塔尔元帅跟奥贝斯坦元帅
是有类似点的。
记者:哦!我们都知道这两位元帅在世的时候相处的似乎并不融洽,如果他们听到您这么说,也
许就要不高兴了。
我:也许是吧!只是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很清晰的了解自己的本质也不是每个人从一开始就知道自
己内心所需要的是什么,罗严塔尔元帅就是这样的人。
记者:您的意思是从一开始罗严塔尔元帅就并不是在效忠莱因哈特大帝,所以他最后的叛变也不
能称为是背叛,对吗?
我:是的,我是这么认为的,就象罗严塔尔元帅自己所说的——叛逆是英雄的权利。他是英雄,
谁都无法否认这个事实。他并没有背叛任何人。我倒认为在罗严塔尔元帅最后的叛逆中受伤害最
深重的是罗严塔尔元帅一生最亲密的朋友米达麦亚元帅。
记者:您是指双璧之战中米达麦亚元帅几乎是亲手杀死了自己的朋友这个事实吗?
我:是的,在我刚开始研究这段历史的时候,我一直很不谅解米达麦亚元帅带军出战的心情,可
是随着研究的深入,也随着自己年龄的增长我反而越来越能体会这场战争给米达麦亚元帅造成的
终身性的痛苦。罗严塔尔元帅实在太任性了,他完全没有考虑到一直是忠于莱因哈特大帝的米达
麦亚元帅的心情和立场。
记者:您是在责怪罗严塔尔元帅吗?
我:(苦笑)不,以我这种后来人的眼光来看待历史中的事件来说,我完全没有立场责怪任何
人。
记者:费迪南先生,很多人都知道您在没有进入历史研究领域之前曾是西德利德财团的执行副总
裁,在西德利德小姐意外去世后您本来是很有机会接任执行总裁这个位置的,以您过去在商界的
成功来看,您完全没有理由辞职,但是您在后来的一年不到的时间内就离开了商界,这是为什么
呢?
我:……(长时间的沉默)我只是觉得该换一个地方发挥自己的潜力。
记者:那您又为什么会转入历史研究领域,又特别对罗严塔尔元帅的事件表现的这么感兴趣呢?
其实在学术界更多的研究者倾向与把研究的目标对准同盟的杨威利元帅。
我:(笑了笑)那只是个人关注的层面不同而已。
记者:(似乎看出了我对采访的不耐烦的情绪的滋长)最后一个问题,你在商界和历史研究领域
都取得了非凡的成绩,而我们也知道您的家庭也很美满,那我个人就想知道在您的一生是不是也
有什么遗憾呢?
我:(低头沉思)是的,曾经有人问过我幸福是什么,那个时候其实我并不真正知道幸福的意
义。如果现在还有人问我这个问题,我会告诉她幸福就是珍惜自己已经经历的、正在经历的和将
要经历的每一天,每一个人。

我真正的遗憾是什么?
是在我有生之年无法对那个我曾经并一直深爱的女人说——我爱你!

好长啊!谢谢有人能把它全部看完!
真的非常感谢!(鞠躬~~~)

一个预告
关于苏菲和罗严塔尔元帅的故事将会在偶的《真相》里叙述。
……本文中的卡尔是卡尔.艾德华.拜耶尔篮上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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