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氏冯蘅手稿之兰心篇
我的丈夫是位江湖中人,而我从来都不明白什么是江湖。在我的世界中只有我的丈夫。
江湖,可能是个很可怕的地方,他很少对我提及。在江湖上,他叫东邪;在我而言,他是药师。他是个完美的人,无所不通,即便是我所不懂的武功也是如此。但是,他曾经带着遗憾跟我说,有人的武功在他之上。
成亲后,他带我离开了父亲的药炉,到处漫游。我以为,我们会一路游山玩水,然后会到那个开满了桃花的地方……直到我们碰见了一个人。
他告诉我,那个满脸顽皮笑容的胖汉子叫周伯通。我看着那个人疯疯傻傻的样子,心中好笑:伯通,不通也。
他们二人坐下叙旧,我在一旁静静的听着。他们谈的多是江湖的事,什么王重阳逝世啦,有人抢经书啦……那个人自管自的说着。他温和的对那个人笑着,可他的眼睛却在急切的对我说话,而我则回视了他一个了然的笑容。
我起身向那个人施了一礼道:“周大哥,小女子虽不懂武功,可对这本经书好奇的很。既然经书在你身上,可否借我一观呢?”
那个人摇了摇头。
他在一旁插道:“伯通,内子当真全然不会武功。她年纪轻,爱新鲜玩意儿。你就给她瞧瞧,那又有甚么干系?我黄药师只要向你的经书瞟了一眼,我就挖出这对眼珠子给你。”
我见那个人犹豫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他则想方设法的劝那个人,差点儿把那个人逼急了。
我见他如此坚持,便知这本经书对他意义重大,下决心一定要为他拿到手。我心下一转,有了主意,开口道:“周大哥,你爱胡闹顽皮,大家可别说柠了淘气,咱们一起玩玩吧。你那宝贝经书我不瞧也罢。”我又转头对他道:“看来《九阴真经》是给那姓欧阳的抢去了,周大哥拿不出来,你又何必苦苦逼他,让他失了面子?”
他冲我一笑,对那人道:“是啊,伯通,还是我帮你去找老毒物算帐罢。他武功了得,你是打不过的。”
那人被我们一激,跳起来道:“经书是在我这里,借给嫂子看看原也无妨。但你瞧不起老顽童守不住经书,你我先比划比划。”
他沉吟了一下,道:“比武伤了和气,你是老顽童,咱们就比比孩子们的玩意儿。”
我立刻拍手道:“好好,你们两人比赛打石弹儿。”
此时,我心中已拿定了主意:虽然我不懂武功,但我知道他有一种叫“弹指神通”的功夫定能胜了那人。成亲之日,他便是用了一招“弹指神通”为我摘下一朵花戴上的。
那人果然玩心甚重,道:“打石弹儿我最拿手。比就比,难道我还能怕他?”
我问他道:“周大哥,要是我输了,就把经书借给我瞧瞧。但若是你赢了,你要甚么?”
他借口道:“伯通,我以软猬甲很你赌,如何?你武功卓绝,自然用不着这副软猬甲护身,但他日你娶了女顽童,生下小顽童,小孩儿穿这副软猬甲可是妙用无穷,谁也欺他不得。你打石弹儿只要胜了我,它就是你的了。”
我心中暗笑:以那人的性子必会与他赌。一会儿那人输了,把软猬甲给那人便是了。他一直想让我穿上护身,我不爱那些个倒刺,也就没穿。那人一见他拿出的软猬甲,忙不迭的拉着他去打石弹儿了。
结果,他胜了那人。那人没法子,只得将经书给我,道:“黄家嫂子,我就把经书借给你瞧瞧,今日天黑之前可得还我。”
我微微一笑,道:“周大哥,你号称老顽童,人可不糊涂啊,是怕我刘备借荆州吗?我就在这里坐着瞧瞧,看完了马上还你,也不用到天黑。你不放心,在旁边守着我就是。”
其实,只要给我两个时辰,我就可以把那经书背下。我从小便能过目不忘,就连比它更厚的佛经我亦能过目成诵。他对此佩服不已,说他怎样也不能在如此之短的时间内记下所有的东西。方才他向我使眼色,便是希望我能借书一观。
他陪着那人在一边,我自慢慢翻书,心中暗记:“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我默默将经文背了两遍,便合上书要还给那人。我暗暗向他点点头,却见他瞄了瞄我手中的经书,摇了摇头。
我会意,道:“周大哥,你上当了,这部不是《九阴真经》。”说罢便将经书还给了那人。
那人吃了一惊,道:“怎么不是?这明明是师哥遗下来的,摸样儿一点也不错。”
我淡淡道:“摸样儿不错有什么用?抢经人掉包了,这是一部算命占卜用的杂书。”
我又见那人似乎不信,假意问道:“周大哥,《九阴真经》真本的经文是怎样,你可知道么?”
那人迟疑道:“师兄有令,本教弟子不得习此经书。”
我心中一宽,道:“正是如此,你才着了人家的道儿。周大哥,你翻开书来瞧瞧。”
那人不敢翻书。
我又道:“这是一本江南到处流传的占卜之书,不值半文。再说,就算确是《九阴真经》,你只要不练其中的武功,瞧瞧何妨?”
那人果然依言翻开了书。我斟了杯茶,道:“这部书我五岁时就读着玩,从头至尾背得出。我们江南的孩童,十之八九都曾熟读。你若不信,我背给你听。”说罢,我不待他开口,便开始背经文。那人瞪着经文,面色越来越差,两手竟也抖了起来。我喝了口茶,又道:“任你从哪一页中间抽出来问我,只要你提个头,我谅来也还背得出。这是从小读熟了的书,到老也忘不了。”随后,那人从中抽了几段问我,我自然无半点窒滞的背了出来。他在一边哈哈大笑了起来。
那人恼的将经书撕的粉碎,又掏出火折烧了个一干二净。我叹了口气,别开脸去,见他眼中也闪过一丝歉意。他上前,道:“老顽童,你也不用发顽童脾气,我这副软猬甲送了给你罢。”我也正想劝那人收下软猬甲,却见那人扭头拔脚便跑,任我二人怎么喊也喊不住。
当晚,我将《九阴真经》默下来,交给了他。他接过书,叹道:“到底还是骗了他。”
我安慰他道:“日后咱们再赔他一件宝贝,不就成了。”
他点点头,拉住我的手,道:“阿蘅,谢谢你。”
我嫣然一笑,道:“咱们之间还需此虚礼吗?”
他扶我在一边坐下,道:“我黄药师生平有两大憾事,无人解我寂寞,和当年输给周伯通的师兄,以至失去了《九阴真经》。如今,我娶到你这朵解语花,又得到《九阴真经》,我愿足矣。”
我抚着桌上的经书,道:“可惜,只有下半部经书,若是——”
他轻轻的打断了我,道:“下半部足矣。有你在,我们亦成神仙眷侣了。”
我心头一热,紧紧的握住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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