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
第一次听到您的名字时,我还是幼年军校的新生,学校里流传着十八岁的年轻伯爵以少胜多的战斗故事,很多同学都做着同样的梦——将来到罗严克拉姆伯爵的旗舰上去看看。更有人夸下海口,要建立更辉煌的功勋!当我得知将要去伯伦希尔作您得近侍,更是兴奋得一夜未眠——进入有金色国徽的、洁白的伯伦希尔,是我多年的梦想。
终于见到您了!金发闪着光,冰蓝的双眼射出热情之火,用坚毅的声音和不容质疑的口吻果断地下达命令;然而那张年轻俊美的脸上却极少有表情,反倒笼着一层——我不知该怎么形容——似乎总是笼着一层“孤独的霸气”。您的气质吸引了我,使得我的目光总是想追寻您的身影;但每次见到您,我体内的血就沸腾,沸腾到手指冰冷、浑身僵硬,甚至连日常的动作都很怪异。
“阁下,莱因哈特阁下!请您一定要胜利……”我终于鼓足勇气说了我最想祝福您的话,哪怕被责罚,我也要让您知道我炽热的心情!您没有表示什么,只是微眯起眼睛看着我,似乎在看另一个人。“是不是我说错话?”我暗暗担心,低下了头。然后忽然——
“你……叫什么名字?”
我第一次听到您这样的声音,和平时完全不同,语调和口气不像是这支大军的统帅,反而更像一位兄长,暖暖地传入我耳中,于是我胆子大起来,抬头看着您的眼睛,我看到了含着笑意的温柔。后来,您幽雅的转身离去,我感到一道金光划过,继而笼上了您的背影;那一刻我便决定要变强,好有资格留在您的身边。
可是我似乎成长得太慢,不但无法替您分忧,还总要受您的照顾——
“陛下,多少吃点东西吧。”
“为什么成为全宇宙皇帝的朕,非要吃不想吃的东西呢?”
那天,身体不适的您发了脾气,我知道那不是针对我,但我觉得自己很没用,所以忍不住要哭泣。
“艾密尔?啊……是朕的不对,朕喝些汤好了。”您抚摩我的头,安慰我,“瞧,朕已经开始喝了,刚刚朕不该那样对你。别哭了,男孩子要坚强些哦。”
我一时说不出话来了,这是真的吗?全银河的霸主竟然在哄一个像我这样卑微的小小近侍?“艾密尔呀,你真是渎职!你怎么能让陛下这样与你说话?”我在心中责骂了自己整整一天!不停的告戒自己:我要坚强、要坚强……
“啊,一个皇帝穿着睡衣乱跑,有点不雅吧。”在那样混乱的情形下,您依然镇定自若,“来,艾密尔,这样就好多了。”
您把自己的睡衣披在我身上,您的微笑驱散了我心中的恐惧;您穿着合体的军装,毫无畏惧地站立在枪声四起的庭院里,似乎越是置身于前线您越是兴奋。是的,您总是站在军队的前面,将自己的胸膛对着敌人,无论形势多么危急,您也总是站在最前面;您就像那黄金狮子旗,带领着我们,从未倒下。
然而,你最后却倒在了病床上;在我还未变得坚强的时候,您却要离去了——
“过来,艾密尔。”
最后一晚,您从昏迷中清醒过来,皇妃应您的要求亲自去请各位元帅,卧室中只剩您与我。我走到床边,看见您憔悴得更显白皙的脸。为什么呢?您还这么年轻啊!
“陛……”一词还未出口,我已哽住了,强忍着不让泪流出来,但眼睛偏偏不争气。
“瞧,你又哭了,”您拉着我的手,微笑着说,“这样可不行啊。你不是要成为医生的吗?若总是这样见了濒死的病人就哭鼻子可不好。而且,朕可不愿意到最后还看到你伤心的样子。”
“陛下!什么最后?陛下不是……不是要我做您的主治医师吗?”
“哦——?”您像平时一样狡颉地看着我,“你这样天天耗在朕身边,哪有什么时间学医啊?”
“陛下……”
“艾密尔,人总是会死的。朕并不觉得这时候死有什么不好,朕已经把朕想做的、能做的都做了,已经没有什么遗憾。所以,你也要好好做你该做的事。”
“可我……我一直都希望留在陛下身边……”
您缓缓地摇着头,以严肃的目光看着我,“朕就要成为过去,而你有未来,艾密尔。你也见过了伊谢尔伦的尤里安·敏兹吧?那才是你该效仿的。假如你真的忠心于朕,就好好负起你那份责任吧,为帝国、为朕、更为你自己!”我强忍悲痛点了点头,您的表情变得很快乐似的,“艾密尔,朕要是有个像你一样的弟弟……”
您的话被皇妃的开门声打断了,于是您示意我退下。后来,您再没和我说过什么,但是我已经很满足了,您的话我会记一辈子。
今天,我像往常一样给您带来了咖啡,虽然我知道自己煮的比不上格贝里华德大公妃,但却是加入了我的真心的。明天,我就要起程往旧都奥丁,去完成我的学业;虽然陛下不能守约成为我的病人,但我会努力成为亚历山大陛下的主治医师,我会替代您守护您所爱的人——也许这样说有点自大,可句句出自真心。
陛下,咖啡很多,请吉尔菲埃斯元帅也尝尝吧,不知合不合元帅的口味。请您安息,我会尽量少的打扰您,我已经足够坚强了……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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