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什么？你说梅克林格准将转调到宇宙舰队去了？”
从友人打来的电话中得知这一消息的维斯特帕列男爵夫人吃了一惊：
“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事情了么？”
“你也觉得意外吧？”
那位友人曾在沙龙上听过梅克林格的演奏，对他的才华赞不绝口。
“就因为没什么事发生才让人更让人意外呢！听我先生说，梅克林格准将是自己请求转调到宇宙舰队去的，而且是调去实战部队！”
“自己请求？”
“刚听到时我也吓了一跳呢！我先生说，现在帝都防卫司令部到处都有人谈论这件事——也难怪，从来都只听说想尽办法从实战部队改调到后方任职的，偶尔有主动去前方的，都是看来没什么前途的人。像梅克林格准将这样干得好好的，刚三十出头就当上阁下了，真想不通为什么要去前线！”
“嗯……”
“喂？你在听我说吗，玛格妲蕾娜？”
屏幕上的维斯特帕列男爵夫人看起来好像在发呆的样子。
“哦，我都听到了……那个，知道他是调去哪位司令官的舰队吗？”
“这我就没问了，你也知道，我从来不关心打仗的事，就算告诉我也记不住。不过，你想知道的话，直接打电话问他不就行了？”
“说的也是。”
结束了和友人的通话，男爵夫人准备拨通梅克林格的电话，但随即改变了念头。
“——海勒先生！海勒先生？”
她叫着管家的名字。
“是，夫人，您有什么吩咐？”
被叫的人应声而至。
“帮我准备车。”
“现在？”
管家迟疑着瞥了一眼窗外的夜幕。
“夫人是要去……”
“我要去梅克林格准将那里，今晚是周末，他应该在家。”
远远看得见灯火掩映的院落轮廓时，钢琴的声音已经传到了地上车里。很快，车子停在第一次来这里时停驻的那片树影下，管家正要下车去叫门，却被男爵夫人按住了手臂。
“夫人？”
维斯特帕列男爵夫人向他摇了摇头，示意他坐在原处，而后升起了车窗，侧耳倾听。
——那是她从未听梅克林格弹奏过的激跃旋律！
一遍，又一遍，反反复复，弹琴的人不知厌倦地重复着相同的曲调，倾听的人也毫无厌倦地凝神静听。
“夫人，您不下去吗？”
管家等候良久，忍不住开口询问，但主人就像没有听到他说的话一样，无声无息地沉浸在琴声里。
对！就是这样的琴声！
那一天，相似的星空，相似的树影下，深深吸引了她的，就是这样的琴声！
那种自她自认识这位年轻军官以来，一直感觉到在他的琴声里隐约可闻，却总因藏得太深，让人摸不着、抓不住的东西，此刻正如头顶满天的星光一样，清晰澈亮，一泻而下。
现在，她终于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了。
那是一种不带分毫矫饰，不受任何羁绊，如风翔九天、浪卷潮头一样自由奔泻、流淌的情愫。
出身于大贵族的男爵夫人深深懂得，那也是不被现实所容许的，甚至是危险的、可能置人于万劫不复之地的情愫，然而在她的内心深处，又常常在不知不觉间渴望着、呼唤着那样一种情愫，以致不时做出些违背自幼所承受的教导、训诫的事情来。
只是，就像梅克林格总是在他的琴声外罩上一层伪装一样，她也只能将内心的呼唤隐藏在泼辣不羁的外表之下。
所以梅克林格才无法在自己面前蜕去琴声中的伪装吧？因为自己一直也带着化妆舞会上的假面啊！
可是，今晚的琴声，却是那样的无拘无束，那样的无所畏忌！
惊雷闪电一般的旋律，疾风骤雨一般的节奏，听得她浑身禁不住一颤。
然而继之而来席卷了她的灵魂的气息，却不是寒冷，而是灼热。
曲调的每一次反复，都像是暴风雨变得更加猛烈，又如同火焰燃烧更加炽烈，仿佛要将一切的羁绊撕得粉碎，将一切的樊笼烧成灰烬！
是什么让梅克林格弹出了这样的琴声？
不知为什么，在她的脑海里，突然间闪过一个人的眼神。
——像苍冰色的利剑一样，闪烁着毫不疑惑的、坚定无畏光芒的眼神。
附：本节中梅克林格弹奏的肖邦的《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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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feifei 于 星海历09年5月21日 17:51 编辑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