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欧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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义眼无泪
第十篇：
在广阔却阴暗的书斋中，老者接待了我这个来访者。
我静静地观察着老者，老人比起几个月前似乎更加衰老，而且神情明显欠缺生气，仿佛生命的活力正逐渐离他而去……
我微微摇了摇头，想摆脱这个不吉的想法。
“也许是因为脱离现役心情不佳所致吧。”，我默默猜测着。
侍从把两杯上好的咖啡摆在我们面前。
“奥贝斯坦……卿知道我找你来的原因吗？”，老者迟滞的声音一如既往，不过我突然觉得有莫名其妙的紧张因子产生……那是区别于恐惧与不安之外的……是第六感吗……？
也许有些失礼，不过我还是先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想先整理一下思绪，老者倒没有在意。
“是为什么呢，阁下？”，我放下杯子问。
“唔……告诉你ATHENA基地被袭的真相……”，老者的声音平和而悠然，不过对我的震动决不是能用言语形容的。
我的手一颤，杯子与瓷碟发出清脆的撞击声，少许咖啡溅了出来。
“什么？！”，我的义眼瞬间发出激烈的光芒注视着老者。
“嗯，你知道艾利希·冯·赫典贝克伯爵这个人吗？”，老人缓缓地问。
“虽然未曾谋面，但确实在立体电视上看见过他。”，我回答道。
赫典贝克伯爵，是个被评为“一位偶然穿上贵族之服的警察官僚”这般的严谨之人。在官僚中是身任内务省警察总局次长之要职，是广为周知的下任警视总监的最佳候补。而再接着将成为内务尚书而名列阁僚，这也是大为众人所传闻的。他目前仍是三十八岁的少壮之年，一旦成为内务尚书，将会长期独占这座位吧。
“难道这个人和ATEHNA基地被袭有关？”，我默默的想着，急切想知道答案。
“赫典贝克伯爵有一个妹妹……叫做伊莉莎白……”，
“难道就是贺尔曼·冯·留涅布尔克现在的妻子……伊莉莎白吗？”,我想起了我对留涅布尔克的调查。
“恩，不错。”，老者缓缓的说着，端起咖啡稍喝了一口。
我一言不发，只是静静地注视着老者。虽然心里很急切，不过，我并没有催促老提督。我也需要些时间调整心绪，来接受这个突如其来的真相。
“大约在4年前……伊莉莎白与卡尔·马契斯——佛肯伯爵家的四男相爱了……”
“卡尔·马契斯？……佛肯伯爵家的四男……这个人……不就是伊莉莎所在基地的，后来被蔷薇骑士杀死的基地司令官吗？他和这件事……”，我默默想着，隐隐已经感到了理性与知性所不能达到的界限……单纯的直觉触动着我的神经……。
“卡尔·马契斯，身为四男，就不可能继承伯爵本家，双亲似乎是打算把儿子推给某个适当的子爵家或男爵家吧。但他本人并不像父母一样具有危机意识，在只有贵族子弟就读的大学中花了七年才好不容易毕业之后，依靠父亲的助力而成为军官。他是专职办公室事务的，但在某个宴会中结识了赫典贝克家的伊莉莎白，立刻使得这位千金着迷了。”
“他也许大致是个不曾认真考虑过社会、人生的青年，可说是连一技之能也没有的人。虽然也置身于军队，但不只是没上过前线，就连在军务省的出勤，都相当怠惰。”
“不过，他风采颇佳，谈话巧妙，是个骑马、撞球与舞蹈的名人，服装的嗜好有其品味，对女性很温柔……不，正确地说，或许是擅长装出温柔的模样。他对伊莉莎白下手，起初也许并非是真心。但伊莉莎白这边却是认真的，最初稍微加以冷落的卡尔·马契斯，不久后开始应付不了了。而再更加进化后，有名的花花公子，也认真了起来。他自己或许对以往自己的存在、生活方式有了疑问吧……”
老提督平静的讲述着，我却无法作到像老人那么平静……不过尽管心潮起伏，我还是全神贯注于老者说的每一个字。
“虽然认真了起来，但卡尔·马契斯并不知如何经营生计之道。在年近三十岁之前，都过着向父亲拿取金钱而只会散财的人生。”
“赫典贝克伯爵这边，严厉地质问他，打算如何跟妹妹维持生活。卡尔·马契斯进退无路了。虽然伊莉莎白说只要和他在一起，再怎么贫困的生活她也不嫌弃。那的确是真心真意的，但就连卡尔·马契斯也明白，那不过是观念上的童话。伊莉莎白是不可能忍受得了平民甚或更低落的生活的。”
“于是……卡尔·马契斯打算以非法的手段去取得必要的金钱。他所从事的是赛奥基辛麻药的私贩行为……”
“那种毒品！？……帝国和同盟的警方为了破获贩卖这种毒品的集团还曾经暗地里联手过……”，我喃喃低语着。
老者点了点头，继续说下去。
“但是赫典贝克伯爵知道了他的秘密了。冷静而沉着的伯爵也不禁动摇。将成为妹婿的男子竟然是赛奥基辛麻药的私贩业者。他的视界大概也一片昏暗。不只是自己的未来也会被断送，更不用提内务尚书的宝座了，他还会变成极不名誉的麻药罪犯的亲戚，而必须接受贵族社会的嘲笑，及身份地位的丧失。”
“赫典贝克伯爵不由得打从内心憎恶卡尔·马契斯。但若是正面诘问他，万一他自暴自弃地去自首了，那就万事皆休了。赫典贝克伯爵首先私下对卡尔·马契斯的长兄，也就是佛肯伯爵家的家主说明事况，令他成为阴谋的共同实施者。不久后，由赫典贝克、佛肯两伯爵家向军部施加压力，卡尔·马契斯担任会计军官而被送上最前线，最后荣誉地战死……”
“既是说……赫典贝克因为害怕将成为妹婿的人的罪行动摇自己的地位……故意把他置于死地……而且为了除掉他一个人，就将全基地的人一起葬送！？……”，我的声音因为出离的愤怒而有些发颤。
“为了不着痕迹，总不能只让基地司令官一个人战死。”，老者仍然以淡然的口吻说着，仿佛早已看惯了这一类事情……
…………………………
经过几分钟沉默，我终于勉强控制住被仇恨之火烧得将要迸发的情绪。
“为什么会突然告诉我这些事情，阁下？”，对此我突感疑问。
“近来……我已经感到身体情况每况愈下……恐怕活不过年内吧。”
“阁下！”
老者举起手，露出淡然的微笑打断了我。
“无论如何，把所有秘密带入坟墓并非我所愿。把这些事情告诉你，让你自己作个了断。在这个上面……”，说着，老者掏出一本有装帧坚固的一册厚厚的文书，没有装饰的黑色封面令人印象深刻。
“在这个上面……把我七十六年来的生涯中所贮存的许多秘密，贵族社会及官僚界、军部的种种内幕，都清楚地记录，整理下来的就是这个了。”，老者像欣赏一样艺术品一样注视着这本记录，老迈的手轻轻地抚摩着。
“我想把它交给一个能够妥善利用它的人……”，老者转头看着窗外透射进来的阳光，若有所思……
“那个人是谁呢？”，虽然事不关己，我还是想知道得到老者如此期待的人的名字。
“你到达的时候，是否遇到过一位英俊高大的红发青年军官？”，老者没有正面回答我。
“是的。”，难道是他？我暗暗猜测着。
“他的名字是齐格飞·吉尔菲艾斯，莱因哈特·冯·缪杰尔少将的副官……”
“原来是缪杰尔少将吗？”，我一面说出我的猜测，一面回想着这个被大贵族称为‘金发小子’的年轻人的生平……
老者微微点了点头。
“有机会的话……就去辅佐缪杰尔少将吧……”，老者缓缓地说。
“缪杰尔少将的目光……我从没见过那么充满霸气的美丽眼眸。我终此一生，也未曾有过那种眼眸……”
“难道……老人在暗示着什么？……”，我心里如此想着。
“去帮助他吧，他也许可以达成你的心愿吧……”，老人仍用着他一贯的平静口气，表情也很安详，看不出任何其他意味混合其中。
然而对我的震动却不像我表面所显露出来的那么轻微。虽然我要为伊莉莎复仇的心思老提督是知道的……我却从未向其透露过连高登巴姆王朝也一并毁灭的企图……
老者用柔和的目光注视着我，似乎能看到我心深处。
被人窥探心思是很让人惊惧的……尤其是心怀隐秘的时候……不过我的直觉告诉我即使被老者感知也不会有什么危险性……
“莱因哈特·冯·缪杰尔吗……”，我低低默念着这个名字……
我的未来曲线将会和他的相交吗……
…………………………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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