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朋友爱吃法国菜,经常拽着我在费沙的大街小巷寻找餐厅挨家试吃。后来被他找着一家,叫feisei的店,门面不大,但卫生条件不错,不过FoieGrasdecanard确实做得很地道。一段时间里,我们经常去那饕餮一番。
那是去年秋天的一个下午,我们两个又坐在那里推杯换盏,不是午饭时间,店里只有我们两个老回头客,餐厅经理也端杯红酒坐我们两个旁边闲扯,这是个很慵懒的午后。
在我们要第二份FoieGrasdecanard的时候,一个老乞丐推门而入。餐厅地处繁华地带,经常有落魄者和伪装的落魄者来寻求帮助,我们也都见怪不怪,这家餐厅的经理挺有人情味,每逢有这样的事,或多或少他都要给两个,今天也不例外,没等老人开口,他掏出一马克递了过去。老人不要,声音很含混的说不要不要,不要钱,有人工合成蛋白给一点就成。
这令我们很诧异----这是一个真正的“要饭”的,他不要钱。我不由得仔细打量老人,他得有80多了,身板还算硬朗,腰挺的很直,最难得的是一身衣服虽然破旧,但是基本上算干净的,这在乞丐当中绝对是很少见的。
要说要饭要到餐厅里是找对了地方,可事实上完全不是那么回事。餐厅做的是回头客生意,客人吃剩的东西直接当面倒掉,他们家主食是牛扒,现要现做。经理根本就没有剩饭剩菜给老人,很明显他也不能给老人来上这么一份现要现做,小不其然的一件事就这么不好解决。我们的桌上有一份法式面包,每次我们来,餐厅都会免费上这么一份,我一口没吃过,我那哥们也是浅尝辄止,之所以要它是一个习惯。这家餐厅的服务员很有一套,在你点完菜后,她会随口问一句:“本店附送刚刚出炉的小圆面包,要一份吗?”口气不容置疑,你会下意识的选择数量而不能拒绝法兰西后裔的好客。朋友也对这个老人发生了兴趣,招呼服务员把这个老板引以为荣的一盘法式面包给老人拿过去,并且让老人坐在我们旁边的桌上吃。没有外人,经理也就不拦着老人坐下,还说桌上有番茄酱,想用随便。
老人喃喃的道谢,从随身的包袱里掏出一个军用水壶想要点水喝,这个水壶让我们吃了一惊,黑色的缸体上一行黄金有翼狮子的印记还可以辨认,下面还印着一行字Ko"nigsTiger---黑色枪骑兵!!!
我这个哥们是不折不扣的将门之后,他祖父是新帝国历元年授衔时的少将。看到这个缸子出现在这么个老年乞丐手里让我们很纳闷,朋友迟疑地问老人这缸子哪来的?
老人喃喃的说:“是我的,是我的,是发给我的。”
我们都觉得不可思议,朋友说:爷们,你过来坐,你过来坐,咱爷三唠唠。老人说不用不用。
我起身把老人扶到我们桌前,于是就有了这样一段对话------
“老爷子,你参过军队?”
“是呀是呀,当了十年兵哩!”
“您老是哪里人?”
“威斯塔朗特行星的。”
“哪年入伍呀?”
“旧历487年,就是和旧贵族开战的前年。平叛联合舰队第八舰队旗舰通讯兵,就是后来的黑色枪骑兵。”
“您还记得你们那时的舰长是谁吗?”
“毕典非尔特啊,打仗是好手啊!”
老人语言含糊不清的念叨起来,我和朋友都默然了---一个来自乡下的老农显然不会知道这些已经逐渐被人们淡忘的历史,这是支我军历史上的英雄部队。
----亚姆立扎星域会战,那是一个普通的小星系,帝国需要它,黑色枪骑兵奉命进攻它。士兵们经过苦战终于坚持下来,他们受令继续坚守阵地。经受了叛军最大程度最密集的炮火射击,舰队几乎全灭。狮子泉七元帅之一的毕典非尔特后来写道:“我们占领了亚姆立扎星域,叛军后来再也没有从这里走过。”
我们给老人插香肠,倒啤酒,继续我们的话题------ “参加了回廊之战?”
“是呀是呀,叛军的将领厉害呀,我就是在回廊里受伤后才乞讨的啊!”
“那您参军十年应该是尉官了,怎么是复员呢?”
“没有文化啊,当不了尉官啊。”
看见我们狐疑的神色,老人着起急来:“你们两个娃不信吗?我有本本的,有本本的!”
老人慌慌地在怀里摸出一个包得很仔细的小布包打开来,一个银色战伤勋章,两个银色塑料皮的小本,一个是复员军人证书,另一个是二等残废军人证书。老人慢慢卷起左边的裤管,我看见了一条人造机械腿。
朋友在包里又拿起一张叠的很仔细的白纸打开看,看完后递给我,默默无语。
那是一张地球教的介绍信,大意是持该介绍信者为新银河帝国复员残疾军人,无儿无女,丧失劳动能力,由于本教会财政困难,无力抚养,特准许出外就食,望各地教会协助云云。
教会的大印红的刺眼。我们都被这个事实震惊了,餐厅经理也目瞪口呆,好久他才结结巴巴的对老人说:
“老爷子,再到了吃饭的时候您就上我这来,只要我这餐厅开一天,您就......”
老人打断他说不,他说他还能走动他就要走,老人说费沙人好咧,当年在首都奥丁经济危机的时候他就知道费沙人好咧。
我纳闷地问老人为什么在行乞的过程里为什么不要钱呢? 老人突然盯着我说:“我当过十年兵的,我为皇帝扛过枪,我为元帅流过血,我怎么能......?”
这一刻,我泪流满面……
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国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