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enjam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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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售坑中的一只萝卜,请大家指教)刺杀
帝国国家安全局大楼,巨大、充满压迫感的建筑物本身以及它代表的恐怖力量,象征着权力的暗之一面。这一无法忽视的存在让帝国上下为之胆寒,平凡的行人路经此处皆是匆匆而过,不敢稍停。整个庞大而有力的组织如外墙那冷峻坚硬的花岗岩一般无情,压碎了一切反乱的希望。
月纪历X年X月X日,帝都诺威恩上方为厚重的雨云所覆盖,云层中不时出现的雷光狂乱跃动,撕扯着天幕,也切割着所有人的神经。路上仅剩的几名行人正一边对上天的无情善变发出低声的抱怨,一边用着最大的速度前进,希望能在大雨降下之前寻到几处稍可避雨的场所。而那些有幸能呆在温暖家中的人,则向行人们少少地挥洒着同情之心,对自己头上那片不甚豪华的天花板产生了更大的眷恋。
可是国家安全局的职员们却觉得,自己身处在安全局大楼中这一本让人羡慕的机会变得如诅咒般不幸。在一如既往繁忙而有序工作的表面下,却涌动着不安的暗流。职员们的脸上挂着公务的假面来回穿梭,但在错身而过或是交递文件的一瞬,一个眼神,一句私语,都透露着他们的紧张。因为自六天前的“海恩和会”后,一团人形的暴风雨便在大楼深处无声地形成、蛰伏,默默地积蓄着愤怒和狂暴。现在无序的风向尚未定位,没有任何理智的人类会希望自己成为这阴冷的狂岚的第一个牺牲品。
但是对身居局长秘书官这一职位的安洁莉娜来说,却没有他人那份微小的幸运。眼看着时钟的指针不可停止地走近十点,走近例行工作汇报的时刻……
安洁莉娜的皮鞋规律地敲击着走廊地面,每走一步,秘书官脸上的表情都在作着微妙的调整,当局长办公室的大门出现在她面前时,名为“严谨”的化妆已经彻底完成,不存在一丝的动摇。礼貌的三声敲门后,安洁莉娜踏入了宽广的办公室,视线好不容易才捕捉到了这里的主人朱莉。这位身为帝国内部情报机构最高负责人的美丽女子,原本在宫廷内外便有着相当的艳名,那高贵的美貌甚至常被人与当今的皇后陛下相提并论,而就是在数年后的现在,岁月似乎也丝毫没有影响到她的容颜,反倒是增添了成熟和圆润的魅力。而她精悍的行动能力也精确完美地驾驭着庞大的安全局机构。令人奇怪的是,到现在为止,局长身边都没有哪怕是情人的存在……
“是皇帝陛下?” 安洁莉娜的心里不由得浮现出了一个很有历史的谣言。局长和皇帝陛下有着暧昧或者更进一步的关系,这一说法在暗中流传得相当广+可是却从没有得到过证实。但是局长的确经常进宫,而有时逗留的时间又的确稍显太长……!”惊觉自己的思想在朝着危险的方向滑落的安洁莉娜连忙在心中甩甩头,晃去了这一不敬的想法,而表面上则仍是一丝不苟地面对着局长。
恕我打扰,局长阁下。请允许在下汇报工作进度。”
“………说。”朱莉的口气一反常态,犹如半融化的冰一般散乱而冰凉,安洁莉娜强忍住好奇,开始了例行的报告。在几件无关紧要的国内例报后,安洁莉娜打开了专门处理 “海恩和会”事件的文件夹。
“会场方圆三月里内的暗探网络已经全部撤回,报告正在进行统计分析,目前没有获得任何有价值的情报;国礼已通过安全检查,入库完毕;关于对伊谢托尔组三名参与暗杀活动的军官,情报显示他们并没有对外泄露机密,将继续对他们的监视,武器和现场的处理也已经完毕。”一阵雷声打断了安洁莉娜的叙述,奇异的闪光照在朱莉的身上,犹如岩盐刻成的雕塑般,美丽却无生气。
“还有就是按照陛下的要求,海恩王妃姬雪怡的健康状况报告已经收到了第五份,”安洁莉娜递上了报告书,“由于箭头并没有按预定计划涂毒,王妃的伤势只属于轻伤,据医师报告确认,伤口已经开始恢复,高烧业已平复。另一份报告已经直接送到陛下……”
古代有一位著名的作家说过,人的脸部组合有着无数种可能性。安洁莉娜身为国家安全局长的秘书官,也曾经见过无数罪犯凶恶、残暴、仇恨或是悲伤、无助、绝望的表情。可之前的她从来也不曾想到,这诸种表情,竟然能够在一张脸上同时表现出来,而这张脸还属于她的长官。前一秒钟还在漠然倾听着安洁莉娜报告的朱莉,脸色一瞬之间竟变得如此可怕。仇恨、痛苦和失望这三种原料在感情的坩埚中混合熬煮,乘着沸腾的血液在面部扩散开来。
“出去!”
“恩?!” 安洁莉娜的理性一时无法对快速变化的现实作出判断。
“滚出去!!”赤红的熔岩向安洁莉娜涌来。素来冷静镇定的她,面对着眼前这个怒气和憎恶的实体时,也不由得感到自己的心壁有如经霜一般冰凉而战栗不已。
“属下告退。”安洁莉娜调动着所有理性,行了一个完美无暇的礼后,勉强保持着行走的速度离开了办公室。
一阵逼人的寂静。
熔岩失去欲吞噬的对象后逐渐停止了奔流。可是冷却后化成的大石,却更是沉重地压在朱莉的神经上。环视四周,原本为取得心理上的威压效果而刻意造得宽广高挑的局长办公室,历来都为其主人在一些重要时刻取得先机,暗中的压迫感使被带到此处的犯人无不产生心理劣势。可是现在,这间屋子却变得无比陌生,仿佛把自己认成了罪犯,四面墙壁不断地挤压,挤压……
“不要!”朱莉发出了惊恐的哀鸣.这只巨大的母蜘蛛,在帝国全土布下了严密而致命的蛛网,并在网上涂满了毒液。数年来,无计的牺牲者成为了她的饵食。这一切的一切,都只是为了孕育那颗她取名为“爱情”的无精卵。现在,这颗卵被无情的现实所击碎,网上的毒液便从伤口侵入,毫无顾及地反噬着这只不幸的蜘蛛……
“他怎么可以……” 朱莉失神地望着前方的虚空,手在下意识的支配下无目的地搜索着四周。抽屉一个接一个被抽出,关上,零乱而无意义的翻动声冲击着办公室的静默。烦闷枯燥的波动在达到最高峰时,戛然而止。
周遭的空气挤逼着冲入耳膜,混乱地鼓噪着。忧骚、悱怨的呓语从内心最深蔽的秘处传来力量,毫不犹豫轰毁了一切理智。
“梅尔哈特……”朱莉絮絮的细语很快化成了咆哮“梅尔哈特!!”四壁冷漠无情地回答了她。
“梅尔哈特!!”
“梅尔哈特!!”
无音的呻吟渐渐地映在了那轮几竟迷离的眼眸中,星鳞的闪烁从朱莉的右手中滑落。
“叮!”一把短刀从高悬的抽屉中掉出,撞到了地上。朱莉神经质地紧盯住那把短刀,仿佛要把暗藏其中的所有隐秘统统看穿。可那些秘密又是什么呢?
是梅尔哈特轻蔑的冷笑?
是他身上难以抗拒的诱惑气息?
是他带来的无尽痛苦与自己明知难得回报却仍甘愿忍受的相思?
还是海恩王后那无辜的容颜?
朱莉忍受不住脏腑间的痛苦搔爬,她奋力抓起了短刀,歇斯底里地乱斩乱劈,根本就不关心自己到底砍到了什么。
“真奇妙啊,为什么刀刃也会变得火烫,可心里面仍是那么冷呢?”
殷红的鲜血顺着指尖滴落在地。朱莉却仍紧紧攥着刀刃,溢出的血更多了。她痴望着满手的腥红,脸部不断地抽搐。然而扭曲变形的痛楚却奇异地转化成了安逸,引领着沉睡的松弛缓缓征服了她的意识。
古老的堡苑,围墙的一角,松柏的树梢,一切都在浓云的帷幕下找到了合适的位置。反而显得朱莉的身形是那么的突兀。天幕的破口处,似乎反复述说着一些可怕的话语,可双耳却变得异常幻听,无意的只字片语钻入脑海,显得是那么怪异,那么可笑。
壁垒在眼前不断延伸,延伸向那更远的无限。无数灵光漂浮在苑墙上。粗糙石材上的突起纹理,奇妙地化作人形,个个神气活现地在墙上移行。当朱莉鼓起勇气伸出手去触摸时,却发现自己的手套早已不见。视觉上不快的感觉,最终还是打消了她触碰的念头。
朱莉匆忙地绕着高墙疾走。墙上的人形在不经意间也追随着她的脚步,蠕动的黑暗不断地挤入她自己的投影,不,也许这些暗之生物本就分自她自己的影也说不定。围墙似乎根本没有入口,一圈又一圈的绕行应该算是种受罪,但朱莉却甘之如饴,似乎进入这座堡垒已经失去意义,享受这一行动本身的怪异乐趣才是她的目的。越过深墙望入,无数上尖下宽的古奥德寇克兹式塔楼直插天空,而知北那种华丽的飞檐却怪诞地饰在塔边,每一层却又有着异样的时代特征,光怪陆离的搭配显得是那么的不伦不类。这是多么悖理的设计!
朱莉突然生发出一股旷凉的感慨,纠结而又令人痛心。仿佛她的旅程永远不会停息,生命轨迹中也不会再出现这样一个波折。空荡的心壁因哀苦而颤栗,无端的痛楚折弯了她的腰。这时,模糊的双眼却被一抹绿色耀亮。那些扎根于石隙之中,早已尽皆枯死的常春藤上,一片娇嫩青翠的绿叶却在轻风中缓缓旋动,在周遭这一片死气弥漫的地界里,这片小小的叶缓慢、微弱却又是那么坚定地扩散着生命的波纹。那些蠕动的暗影不断地发动着冲击,却一次次地被逼退。
这片叶子高扬的那份骄傲,深深地触动了朱莉最敏感的心弦。茫然间,似乎自己化成了一只小虫,追逐着那青绿的光芒。朱莉不确定地端详着自己的双手:这真的是我吗?还是我就是哪只虫呢?
想到维格纳赞尔先生在那次酒会上说的故事,朱莉不禁哑然失笑。其实,当时自己就想对先生说了,不管谁是谁,蝴蝶也好,飞蛾也罢,既然都有着那样渴望的目标,那么这短暂的生命就有了价值,有了值得纪念的痕迹。哪怕只是微不足道的少许灰烬……
朱莉的左手,痴痴地伸向那片叶子。但转瞬之间,叶子却化为了一团青色的火焰,一点点地啃噬着那雪白的肌肤,但朱莉却丝毫不在意,仍缓缓地把手放入火中……
“啊—!”
惊叫回荡在空旷的办公室里。冷汗蓄积在短发的末端,带来了异样的沉重感。雷声隆隆。青白的电光下,这名可怜的梦魇之俘虏,只能默然地蜷缩在宽大的皮椅中,靠着自己的体温温暖自己。
这时,一道明亮的闪电从窗前划过。跃动的光线,隐约地映衬出一双由于仇恨和冲动而变形的眼睛…
傍晚,阴雨仍然笼罩着皇宫,暗淡的天色使平日宽敞的走道显得狭长而拥挤。轻巧的敲门声过后,西厢房那扇厚重的橡木门被人缓缓地打开。
“朱莉小姐,这边请。”
“谢谢,布莱德。你看起来又长高了。”一袭黑色套装的朱莉,领口的纯白领巾更是衬得肌肤胜雪,短而及肩的秀发显露着精干。小小的提包安稳地靠在手上。看着乖巧地走在侧前方的布莱德,朱莉抱以温暖而无阴影的微笑。
布莱德对身后这位美丽的国家安全局局长总是抱着一种奇妙的违和感。对这样的一名女性,为什么叔叔和妈妈在谈到她时总会带着厌恶的口气呢?少年小小的思考还没有得出结果,就被沃夫里克的招呼打断了。
“朱莉小姐,来得真早啊。……是报告吧?陛下他正在书房工作。……那个,如果有什么事可以随时到左边的办公室找我。”一贯开朗的沃夫里克,此时脸上却蒙着一层淡淡的愁雾。
“……我知道了,谢谢。”
室内几近凝固的空气为一抹淡雅而冰冷的香水味所打破,伴随着沃夫里克轻巧的关门声,这种逸散的感觉便被封印在办公桌和大门之间不足二十步的空间内.
梅尔哈特依旧穿着那件深黑色的外套,左手无力地托着下巴,右手不停在桌上敲打,痉挛的声音不时地刺激着他的大脑,一种欲言又止的压抑感逐渐侵蚀着他的心棂,无神的双眼呆滞地注视着一旁的书柜,根本没有注意到进门的朱莉。
“陛下。……”朱莉试探性地向前走了一步,但换来的却是愈发的死寂。
“陛下?……”朱莉稍稍提高了自己的嗓音.
“陛……下!“
“恩?什么事?”梅尔哈特微微瞥了一眼已走到桌前的朱莉.
“关于和会,这是您要的详细报告。海恩王妃的伤势已经没有大碍……”
梅尔哈特接过报告书,半失神地阅读着。
“没事就好……”梅尔哈特轻轻舒了口气,站起身高开了座位无意识地在桌前来回踱步。
站在一旁的朱莉默默看着眼前不停晃动的人影,一种久违而熟悉的亲密感猛地涌入了自己的脑海。或许在这个世界上没有哪一种力量可以比爱更伟大,可以让满腔仇恨的火焰瞬间化为怜爱和温柔。想到这里,朱莉轻轻地走到了梅尔哈特的身后,将自己纤细的双臂慢慢搭在他的背上。
感到一阵来自人体的那种混合着淡淡幽香的温暖,脑海中混乱不安的思绪一时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空虚和孤独,还有的,就是对姬雪怡的思念。这一刻,无数灰白却又清晰的画面再次涌现在他朦胧的眼帘中,如镜的灵魂又荡起了激情的涟漪。
“你,还好吗?”
“……”朱莉沉醉在这一瞬的温存之间,一时竟忘了回答,忘了思考,思考这句温语的对象。她只是轻柔地摩挲着梅尔哈特近来略显消瘦的背部,感受着爱人的体温.
“不要……,不要走,不要再这样离开我……”
人语气中的细微差别,永远不是语言文字所能够分辨清晰的。朱莉敏感的思维在烧灼着自己整个心胸的热炎时,痛苦却正确地发现了这一事实:梅尔哈特的温言,对象并不是自己!
现实狰狞的利牙咬碎了仅存的希望。无望的真空吸干了所有感情的热度,内心的苦寒,把这具原本充满无限温柔的躯体僵成了一尊名为“失望”的抽劣黏土像。现在,只有那微微的颤抖,才证明了仍有一个孤寂的灵魂寄居于此。
背后异样的触感,也使梅尔哈特从幻梦中惊觉而起.香味上细微的差别和敏锐的直觉一齐提醒着梅尔哈特,身后的女子,并不是自己期望中的任何一位。而这短暂的梦一结束,面对着二人的,就只有无奈的现实而已.
梅尔哈特一把甩脱了朱莉的手,“你?!”
或许是已惊诧失望到了极点吧,此时的朱莉只是略略理了理额发,镇定地行了个礼:“对不起,陛下。臣失礼。”
梅尔哈特微叹了口气,勉强戴上了冷漠的假面,“没关系,你退下吧。对了,不用再传呼沃夫里克了,朕想一个人独处一会。”语毕,他整个人仿佛溶入了窗外的灰暗云幕,视线无目的地凝视着庭院中的一片落红。
“是……”心灰意懒的朱莉,几乎已失去了行动的能力和勇气,方才紧拽提包的右手,现在却无力地下垂着。似乎只要再有一推,这个可怜的女孩便会永远地消失在自我的厌恶和无望中一般。
可是梅尔哈特的一句话,又把她拉回了另一个极端;“朱莉……那个,回去一定要做好和会事件的情报保密工作,具体的行动你应该知道。……还有,千万不要让皇后知道这件事,她……她最近身体不好,我不想……”
“陛下……不,梅尔。”
“恩?” 梅尔哈特完全没有注意到对方称呼上的越轨。
“菲尔和……姬雪怡,……哪个,哪个才是你的最爱?”
“当然是……”梅尔哈特的声音水波不兴“不,我……我不知道“久久的一片寂静。厚重的地毯,吸收了朱莉轻盈的脚步声。
“哦,是这样吗?” 声音不再平静,“那,我呢?!”
刀,直直地袭向皇帝。
仅仅一纸之隔,刀刃从皇帝的面前掠过,带起一股诡异的香气。眼见一击不中,第二、第三刀接着如电光般奔袭而来。
此时的情景,令梅尔哈特难以想象:到底是什么使得这原本柔弱的躯体满溢着力量?可很明显的,眼前的朱莉已经沦为仇恨与杀意的俘虏。无意义的呻吟从口中倾泻而出。扭曲的面部忠实地反映着主人的心:失望和混乱。
不经意地一瞥,重重地击中了梅尔哈特的心房:朱莉的手上赫然紧握着的,是一把旧式的帝国军用匕首,煨满剧毒而发黑的刃上,隐约现着旧鲁特拉斯帝国的鹰纹。
“是吗?是那时候的……”不识时务的回忆喷涌而出:那时的小巷,那时的路灯,那充满敌意和疑惑的眼光,还有,那时的豪语……
自嘲的古怪笑容爬上了梅尔哈特的嘴角。
年轻?那是七年前的事了。然而,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历史却在大跨步地强行军:帝国早已改朝换代;皇座上的金鹰,换成了紫晶之狮;新配置的军刀上,狮印业已取代了鹰纹。这沧海桑田的变化,却更反衬出自己还是那么愚蠢,这真是无比的嘲讽。在梅尔哈特的心里,那块本应刻上无法磨灭的爱之名的大理石板,不但被时间的尘幕所掩盖,甚至沾上了权力斗争的脏污。此刻,朱莉手中军刀上那层淡墨般的淬毒不正是完美的写照吗?
就在这时,宽大的办公桌,一瞬之间阻住了梅尔哈特的退路。如附骨之蛆般追至的匕首并没有放过这一机会,直直地奔袭向梅尔哈特的颈项。
“呜……”右臂代替颈动脉承受了这致命的一击,刀锋轻松地切入皮肉,毒素携着痛苦和死亡侵入了身体,并随着加快的血流迅速开始了突入作战。
朱莉煨上的,是蜘蛛的剧毒,是那吞噬自己爱人的毒汁。
剧烈的疼痛激醒了梅尔哈特的防卫意识。
由于匕首一下无法从纠结的伤口中拔除,朱莉和梅尔哈特同时摔落在冰冷的地板上。梅尔哈特用尚能活动的左手迅速摸出了佩枪“皮洛兹”。但这一瞬间,上好膛的皮洛兹第一次显得迟疑了。
凝视着朱莉黑色的双眸,那一闪而过的十年匆匆岁月和现在空洞的仇恨同时展现在梅尔哈特紧绷的瞳孔里。
“也许,现在自己的眼睛也是一样吧……”
僵硬的手指机械地扣动了扳机。人造的雷鸣和闪光刹那贯穿了朱莉的身躯。
短促的时间在这一瞬间停住了。
随着大门的轰然洞开,原本凝固的空气和时间重新开始了流动。
“陛下?!……”布莱德的惊问很快化成了哀叫,在隔壁工作的沃夫里克闻声也冲了过来。一眼便掌握情况的他,只一瞬间,快剑便架在了朱莉的颈项上。
“沃夫里克……,把剑收起来吧,已,已经不用了……”梅尔哈特咬住牙,忍受着上臂传来的阵阵疼痛和麻痒。
不断涌出的鲜血濡湿了地毯。洁癖使朱莉不禁皱了皱眉,但胸口的巨痛却无情地拨乱了脸上的神情。在场的所有人都明白,这是致命伤。
梅尔哈特强站起来,一步步走近倒卧在地的朱莉。可毒素的流动出人意料地快,颤抖的双腿已无法再承受身体的负荷。视线随着失衡的躯体,如水流般滑落,帝国皇帝以极为狼狈的姿势跪倒在地。可他仍然努力支撑着身体,用尽最大的力量把俯倒在地的朱莉扶起,拥入怀中。
随着大量的鲜血和生命从身体中流出,恨意和怨毒也逐渐消逝无踪。朱莉茫然地伸出了手,想要抓到些什么。 是虚度的人生?是无谓的仇恨?还是那暂时忘却,可却永远刻印在生命中的爱情?
这一刻,梅尔哈特只是默默地握住了那只隔着手套的柔软手掌。
“梅尔哈特……,我好冷……,好冷啁!”梅尔哈特的心不由得一阵抽搐,紧随而来的,是无尽的心酸苦痛。这句原是两人欢爱情浓之时,朱莉的温软情言,可现在,却已成了她濒死的呓语!
又一阵剧痛如毒鞭般抽过朱莉全身,胸口的痛楚逼得她蜷缩起了身体,象初生的婴儿般紧紧贴着爱人的怀抱。大量的失血已经开始造成全身的冷战连连,黑色套装上大滩的血迹化成奇异的形状,简直就如葬礼上的花束一般不祥。就算理性清楚地说明“我根本不爱她”,可眼看着如此痛苦不堪的朱莉,梅尔哈特还是无言地抱紧了那具娇小的身体。
感受到爱人依靠的朱莉,顿时失去了支撑的力气,软倒下来。疼痛的感觉已逐渐淡没,化为更为恐怖的麻痹感,灵魂似乎正在被一丝一丝地抽离身体。死亡前的安逸感觉试图占据朱莉的身心,可心中的酸苦和失意却化成液体,无法遇止地涌出眼眶。
鲁特拉斯帝国国家安全局局长、帕琉尼子爵夫人朱莉·凡.塞米诺,现在的她,丢弃了一切面具,洗去了所有化装,象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一般抽泣着。
“梅尔,梅尔哈特……不管,不管你对我怎么样……不管菲尔,还是姬雪……咳!”大量的鲜血从气管逆流,喷涌在雪白的丝巾上,痛苦的红色烧灼着梅尔哈特的视线。嘴角的一丝血线,衬得朱莉惨白的容颜是那么妩媚,美得动人心魄。
“我好辛苦,梅尔哈特,好苦……”不再有着什么权势心计、勾心斗角,朱莉变回了一个普通的女孩,埋怨着她那负心的情郎。絮絮的诉说几不可闻,可语气却象在陈述真理一般不可动摇,“十年了,我什么都为了你。咳:..…·不管你喜欢谁也好,再怎么讨厌我也好……这,这个世界上,没有,没有人会,比我更爱你!!”
断断续续的话语似乎耗尽了朱莉所有的生气,视野被逐渐拉上的黑幕所遮蔽,周遭世界的感觉与认识也在一点一滴地褪色。可她的手仍然以近乎优雅的缓慢,抚上了梅尔哈特憔悴的脸颊。
“不要!不要这样!我不要再一个人了,好可怕!再一眼,让我再看他一眼也好……”冥冥之中,某位不知名的神明似乎听到了朱莉的求祷。周遭的世界已尽数化为黑暗,所有感官都已逐渐模糊。本应已无法视物的双眼,却捕捉到了那为之魂牵梦萦的身影;一片寂寥中,爱人的呼吸心跳,无比真切。
这是幻觉吧?
可是,对我来说,幻觉和真实又有什么差别呢?
我一生所追逐的,难道不是一个虚象吗?
父亲大人,你错了。你常说我是个不会幻想,不会做梦的孩子
但看看我,,看看现在的我,不是在为梦而欢,为幻所苦吗?
可是,就算如此,我也曾经爱过,不,我现在仍然爱着他。
这样,就足够了……
原本已失去知觉的四肢,奇妙地重新获得了力量。“神啊,即使这是幻觉,我还是要感谢你。谢谢你,把他镶在了我的生命中!”喃喃自语的朱莉缓缓抬起了身,搂住了那消瘦的身躯。久久,久久的凝视,要把那身形刺入视线,烙进脑海,刻印在来生的追忆中。
朱莉的唇,轻轻地附上了梅尔哈特的嘴角。柔软的感触是那么的熟悉,却又那么陌生。可这感觉消逝得如此之快。几缕飞散的青丝轻拂过他的眼前时,梅尔哈特便知道了一个事实:朱莉已经悄然地步入了那死亡之国度.嘴角的吻痕上,逝者的鲜血绽出一朵小小的绯樱。
周遭的环境迅速化成黑白的无彩画。梅尔哈特最后所看见的,只有哭得手足无措的布莱德,和引着御医飞奔而来的沃夫里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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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萧萧兮浦江寒,菜鸟一去兮还复来……
同志们,我本杰明·萨拉邦特·格林希尔又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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